轉身時,餘光中瞥見一個依舊跪在地上的身影。
竟把陳霽給忘了。
跪了這麼長時間,別說是膝蓋,怕是整條腿都沒了知覺罷。
唐阮招來一直侍奉在身側的倚棋,“去,將陳公子攙起來”。
這是報恩,又不是報仇,哪有叫恩人跪著的。
倚棋為難的看了一眼四爺,卻更不敢違抗主子的命令,磨磨蹭蹭的來到陳霽身旁。
“陳公子跪累了罷”,她做出攙扶的動作,手上卻根本沒有使勁,“快坐下歇歇”。
陳霽不動,只是將頭垂得更低,“多謝,陳某不累”。
哼,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起來。
倚棋翻了個白眼,而後為難的看向上首,“主子,您看······”
不是您不給他機會,是他自個兒不中用吶!
唐阮無奈的嘆了口氣,求救的目光轉向身側的男人。
四爺終於抬頭,似笑非笑的盯著跪得筆直的人,“聽說,你是你唐主子的恩人”。
聞言,陳霽挺直的腰桿終於不堪重負的折了下去,他的額頭緊緊的貼在地上,冷汗滴在青石磚的地面上,蔭出大片大片的水痕。
“沒有的事”,他竭力控制聲線,讓聲音顫抖得不那麼厲害,“能幫上主子是奴才的榮幸”。
“哦?”四爺垂眸望下,“看起來······倒是個忠心的”。
他轉頭望向身側,“陳霽幫了你何事。”
唐阮想了想,掰著手指一一細數,“一月前給的衣裳和首飾,前幾日又在巷中救下我”。
“不僅勞煩先生解決慈家的事兒,還給了我倚棋和朝雲”。
“又叫小姨卸了差事來陪我”。
唐阮越說越覺得叫陳霽跪著實在太不應該,她幹脆起身,打算親自扶起他。
“別急”,四爺拽住心急的小貓咪,又望向跪著的人,“是這樣麼,陳霽?”
八月的天氣不算熱,陳霽的後背卻完全被汗水浸透,同樣熬了一整夜的腦袋終於恢複了些許清明。
“奴才不知道貴人說的是什麼”,他用額頭摁住顫抖得雙手,“但奴才保證,這些與奴才半分關系都沒有”。
他抬起頭,用堅定而又坦然的眼神佐證自己的清白,“倚棋是您的人,至於巷中救人,奴才只是聽命行事”。
“件件樁樁,全是您勞心勞力,奴才完全不知貴主子會有這樣的誤解!”
他的語速很快,口齒卻依舊清晰,不過片刻功夫就將所有的事情倒個幹淨。
唐阮不敢置信的長大嘴巴,她看了看陳霽,見他一臉堅定,彷彿下一刻就要入黨,根本不會欺騙別人的模樣。
不是,剛才她說的時候,也沒見他反駁啊。
她呆呆的張著嘴巴,看見先生伸出手掌,頭頂上傳來溫和的撫摸,耳邊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
“看著聰明伶俐,原是個小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