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父撚起滾落的藥丸,默默的塞進嘴裡,“所以你們就認為我死了?”
許方的臉上有些窘迫,悄悄的縮著身子躲在最後,幸好現在沒人注意他。
剛才唐母不曾掉一滴淚,此刻眼圈卻紅了,她坐在床邊,握著唐父的手,素來麻利的嘴此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唐父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們娘幾個還在,我怎可能走······”
唐母搖搖頭,制止了未出口的那些話,“你剛醒,還是多歇歇”。
那些晦氣的話,不要想,更不要說。
唐父有些無奈,卻順從的躺下身子,半靠在床頭,“說說話罷,也叫我安心些”。
唐家兄妹還在猶豫,卻聽唐母已經一五一十的將這些日子的件件樁樁全盤托出。
“就是這樣”,唐母嘆道,“你閨女為了咱們日子好過些,都兩天沒吃飯了”。
唐父抬眼看向一雙兒女,阿阮養了十八年沒褪去的嬰兒肥,不過幾日磋磨就瘦出了清晰的下頜線,圓潤的下巴此刻尖的幾乎能戳痛人心。
兒子也滄桑成熟了些。
“阿阮,爹既然醒了,就沒有叫你出頭的道理”,他沉默了好一會子,又道,“大清律例:家財、田産等物以子數均分”。
“爹去找族老,去告官”,唐父挺直腰背,“絕對能還清所有的賬務”。
唐母連連點頭,“就是就是,本就該咱們的東西,憑什麼不要回來”。
她溫柔的看向女兒,“你放心,有爹孃在,哪裡輪到你一個小的去撐事”。
說罷,她又看向唐父,甚至有心情開玩笑,“老孃跟了你一輩子,這事也說了一輩子,怎麼,兒女的委屈就是委屈,我的委屈就什麼都不是了?”
許方悄悄的出頭,“唐太太您放心,唐姑娘嫁給我們少爺絕對不會受這樣的委屈”。
一屋子的人都笑起來,那些苦難都伴著唐父的醒來隨之飄散,唐父那並不強壯的肩膀彷彿能夠抵擋住所有的風雨。
唐阮很想跟著笑起來,但是她扯動嘴角,卻只有劇烈的疼痛傳來。
升鬥小民在沒找到靠山之前,不過就是一團散沙,風吹過、雨滴過,就順著下水道流進了汙泥濁水中。
今日可以還了這五千兩,可明日後日呢?若不是五千兩,而是五萬兩、五十萬兩呢?
以無心待有心,那麼多明槍暗箭,如何提防?
不如一勞永逸,解決惹出禍事的人。
唐阮取出懷裡藏著的匕首,“爹孃,女兒不孝”。
她跪在地上,但閃著寒光的匕首尖卻抵著瑩潤的面板,橫在脖頸間。
“女兒定要嫁到慈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