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通道被堵上,窒息感比咳嗽先到一步,蒼白的臉色剛恢複些許紅潤又轉為鐵青色。
若是再醒不過來,便永遠要與世界告別了。
唐父心中發狠,帶著全身的力氣咬下,碎肉混著口水嗆進氣管。
在窒息的威脅下,身體自發的開始猛烈咳嗽,藉著咳嗽的力道,緊閉的眼簾終於掀開。
昏睡頗久的眼神不適應強烈的光線,唐父眯上眼睛,卻看見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坐到床前。
“唐掌櫃,您快醒醒吧”,許方顫抖著將藥丸倒在手心,“您放心,這藥是好藥,雖然不太對症,但對身體絕對沒有傷害”。
“您若是再不醒,這個家真的要散了·······”
他嘟囔著將漆黑的藥丸送到唐父嘴邊,卻發現本該毫無血色的唇角有鮮紅的血色溢位,血紅的雙眼用力的睜著,眼底的血絲清晰可見。
——像是死不瞑目的屍體!
“啊!”
珍貴至極的藥丸瞬間滾落在床,許方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地上,口中則是喃喃道,“死、死人了!”
尖銳又悽厲的叫聲回蕩在院子上空,驚飛歇腳的烏鴉,沙啞粗糲的叫聲幽幽響起,堪比喪鐘響起。
唐母手中水瓢瞬間掉落在地,與清粥、碎瓷等物胡亂的混在一起,像是墳前的祭祀。
她轉身就走,腳步卻踉蹌,頭暈腦脹到穩不住身子,她便扶著牆,一步一步跌跌撞撞的走向正房。
這和她預想的不一樣。
她知道世道艱難,有人想對付她們一家,但即便走投無路,她想的也是老兩口一起喝下老鼠藥。
老唐怎能先走一步呢?
她不信,叫她怎麼信,那個共同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男人就這樣默默死去。
他應該笑眯眯的聽她罵大伯哥一家,應該和氣的站在櫃臺後接待客人,應該無奈又寵溺的看著一雙兒女。
再不濟,他就該老老實實的躺在床上,等到她老了、死了,再一起去忘鄉橋上,最後看一眼兒女,最後罵一句大伯哥。
他還沒有跟她一起罵過,怎叫人甘心喝下孟婆湯。
正房並不遠,幾步路就到,唐母卻站在門口,甚至不敢進去,唐阮從身後扶住她,“阿孃別怕,我們一起進去”。
唐母回頭,看見女兒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她伸手擦幹那些淚珠,嗔怪道,“你怎麼還是那麼愛哭呀,你爹又沒死,哭什麼?”
唐阮鼻頭一酸,數不盡的淚珠成串落下,她咬著下唇,任由幹枯的唇角肆意裂開。
她吸著那些鮮血,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娘說的對。”
唐母欣慰的點點頭,挺直胸膛,帶頭踏過門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