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懷裡還有阿阮,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暈過去。
他攥緊雙拳,任由指甲插進肉中,強撐著俯低身子,用自己的身軀去護住懷裡的人。
劇烈晃動帶來的不適讓昏沉的人微微有了些意識,她努力睜開雙眼,眼前卻一片漆黑,她想動一動,身上像是被人拿臼子砸了又砸,酸軟到抬不起指尖。
好在身上溫暖舒適,像是被裹在曬過太陽的棉被之中,鼻尖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藥香。
許是在做夢吧。
唐阮蹭了蹭那令人安心的藥香,陷入黑沉的夢中。
不知過了多久,那晃動終於停了下來,李三七緩緩松開懷中人,只見阿阮面容恬靜,似乎依舊沉浸在美夢之中。
他長舒了一口氣,小心翼翼的將人靠在枕上,至於自己的身上,許是各處都痛,反而顯得各處都平常,不知道哪裡更痛一些。
李三七來不及擦拭額間滲出的冷汗,他掀開車簾,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怎麼回事?”
只是無人應答,卻有一隻寒光四濺的箭矢直沖面門而來。
極致的危險喚醒身體全部的力量,極強的求生欲接管了身軀,讓他不自覺的挪動身體,遠離那隻箭矢。
可猛然間,另外一種恐慌湧上他的心頭,若是他躲開,身後的阿阮怎麼辦
僵直的身軀不敢再挪動半分,甚至違揹人的本能,硬生生的往前送了三分。
李三七盯著那寒光四射的箭矢,心中湧出無數的不甘。
他不想死,不想將阿阮的手交給旁人,他想和阿阮成親生子、共渡白頭,然後一起躺在墳墓中,而不是現在這樣,死在這個無聲無息的黑夜中。
李三七想要回頭再看一眼,可箭矢已到眼前。
這樣也好,阿阮素來膽小,背對著她死去,便不會看見他慘烈又醜陋的模樣。
在阿阮心中,他便永遠是那個風華正茂的三七哥哥。
也挺好的。
他閉上眼,靜靜地等待生命的終結。
箭矢呼嘯而過,氣流吹起了發絲,帶來陣陣涼意,卻未曾帶來預想中的疼痛。
李三七睜開眼,只見滴滴鮮血在身側彙聚成一個小小的漩渦,耳垂後知後覺的傳來點點痛意。
他沒死,那阿阮呢?
李三七猛然回頭,身後的人仍安穩的睡著,高熱帶來的潮紅已經褪去,只有眉頭微微皺著,像是在不滿被人擾了好眠。
再低頭看去,掛在車上的車簾被自己拽在手裡,箭矢的尾羽一下又一下地拂過衣袖,順著風的方向飄蕩。
原是被車簾擋住了!
劫後餘生的喜悅還未湧上心頭,李三七便聽見耳邊傳來陣陣馬蹄聲,閃著寒光的箭矢再一次出現在視野中。
陸元手中的弓箭依舊直指馬車,“車中逆黨,束手就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