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服地睡到半夜,沈靳聽到了細微的痛苦呻吟,是從隔壁白傅床上傳過來的。
沈靳半睜眼,壓低聲音問:“沒睡著?”
白傅:“吵到你了?”
沈靳下了床,摸索地走到屋子裡唯一一張桌子旁,點了油燈。
他拿著油燈走到了白傅的床邊。
白傅也坐了起來,臉色白得厲害,就是額頭上都冒了一層汗。
沈靳:“腿疼?”
他那小腿骨被光頭狠狠踹了,幾天沒處理,肯定腫了。
白傅點了點頭。
沈靳轉身,蹲下來從搪瓷盆裡拿了藥酒和一片膏藥,給了他:“自己揉吧,明天也給齊同志用一點。”
兩個人身上可沒少傷。
“膏藥明天上工的時候再貼到腿上。”
白傅看著他遞過來的東西,一怔,再抬眼看向沈靳:“為什麼要幫我們,還給我們分東西?”
話裡多少帶了些試探。
沈靳:“人總有落難的時候,不過就是你幫我,我幫你,我不想在我落難的時候,沒人相幫。”
白傅猜到沈靳能在離家近的農場,且只判了三個月,平時民兵也多有照顧,肯定也是因為有人相幫。
白傅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藥酒和藥膏接了過來,聲音沙啞沉重:“多謝。”
這兩樣東西很輕,可拿到手上卻沉甸甸的。
這是一份情,他欠下的情,只是不知道何時能還。
十月出頭,生産隊裡開始挖蓮藕了。
想要多分一點,就可以下荷塘挖,不算工分。
每家都能按人頭分得兩斤藕,不管大人小孩都是一樣的。
多出來的就會送到公社去,換到的錢會用作生産隊集體費用,更換農具,或者購買化肥等。
幾個大荷塘都挖得熱火朝天,也有很多婦女下去,蘇窈自然也不會落後。
託沒下去的人抱著夏禾,她就下了荷塘。
一腳踩下去,淤泥直接沒過了小腿肚,差點就到了膝蓋的地方。
軟綿綿的,泥土裡頭也不知道有什麼蟲子,蘇窈心裡怕得要死,但也還是硬撐著,聽著別人挖藕的經驗之談,把雙手伸進了淤泥之中摸索。
她今年躲過了到田裡插秧,卻沒想還是和這汙泥打上了交道。
其實她也是可以不用下去的。
但她不想再體會剛穿來的無米之炊,更不想體會餓肚子的感覺,所以迫切的想多囤一點吃的。
這樣沈靳回來的時候,就不用那麼拼命了。
蘇窈挖得很賣力,一點也不輸生産隊的嬸子。
夏二嫂看到了蘇窈,想著夏老四被抓去勞改了,雖然說是三個月就能回來,但三年都不一定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