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仁問:“是家裡誰來探你了?”
沈靳臉上的冷漠消散了很多,應:“媳婦和孩子。”
“這宿舍裡頭,就兩個人是結婚了的,一個是夏同志,一個是白同志。”
蔣仁被抓時高三,才十八歲,現在也不過是十九歲,當然還沒結婚。
白傅低下了頭,也不知是不是想媳婦了,並沒有說話。
蘇窈送來的東西,是用一個尿素袋子裝著。
沈靳解開了袋口,一樣一樣地從袋子裡把東西拿出來。
先是發黃的舊棉被,好在被暴曬過,蓬鬆了很多。
接著是黑色的毛衣。
其他幾人都好奇地圍了過來,說:“你這媳婦竟還給你送了毛衣,這放在供銷社,怎麼都得十幾二十幾塊一件。”
沈靳:“毛線是次品,別人給換的。”
其他幾個人仔細看了一下,確實,有好幾塊地方的線深淺不一,但也沒多大影響。
沈靳身上髒,也就沒捨得試。
在身上比對了一下,略顯寬松。
沈靳撫摸上毛衣的紋路,嘴角不自覺地掛著笑。
許久後,才捨得把毛衣放到了一邊,接著把其他東西拿出來。
有蘇窈說的藥,蛤蜊油,還有饅頭和雞蛋,醬菜。
沈靳有了盼頭,死水一般心又活過來了,自然得把現在的一手人脈給拉攏了。
他拿了其中六個雞蛋出來,每個人分了一個。
其他幾個人都怪不好意思收的,紛紛摸出了錢,放到了他的床上。
每個人似乎都像是商量好了,一個雞蛋給了他五分錢。
他們上工也算工分,但在生産隊上工十個公分是兩毛錢,農場裡十個公分才一毛錢。
雖然有錢分,但這裡也沒法使,大多都是存著等從農場離開再用。
家裡也會寄東西過來,但到手東西都會少了一大半,所以這裡的物資更匱乏,有時候可能要一毛錢才吃得上一個雞蛋。
沈靳還是每個人給分了一勺魚蝦醬,這回白傅和齊安邦沒有再假模假樣,都接受了。
在這裡雞蛋都是奢侈的事情,更別說是這帶著葷腥的魚蝦醬了。
蔣仁窩窩頭蘸著魚蝦醬吃,吃得那一個香,連著臉上疲態都沒了,他感嘆道:“來農場一年了,除了過年那會,分了兩片肉,這是第三回吃上肉了,上一回也還是託夏同志呢。”
沈靳啃著饅頭,心裡更多的感觸,是這個時代貧困敏感大環境。
吃飽喝足後,大家夥都累得厲害,硬扛著沖了個冷水澡,就回來躺床上了。
入了夜,風呼呼地吹,從縫隙裡鑽了進來。
沈靳在痠痛的地方貼上了膏藥,再把被芯入到被套中,蓋上後,渾身舒坦。
貼上膏藥的地方也傳來熱氣,更熱乎的是那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