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馬上回來。”
桑寧回去找了衣服,想著還是讓老夫人起來幫忙吧,她也不合適。
就聽到腦子尖銳一聲:“四郎危險!”
她一愣,然後拔腿就跑。
“住手!”
霍長安手裡的刀被桑寧奪過來。
“你幹什麼!我救下你就是讓你自盡的嗎?你懂不懂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
這一個個的,怎麼那麼愛自盡呢真是!
霍長安仰躺,雙臂失力垂地,眼神無光,喃喃:“桑凝兒,你說我這樣的人,活著還有意義嗎?”
“就算是一隻螻蟻也有活著的意義。”
“有什麼意義?”
“螻蟻雖小,可潰千裡長堤沒聽過啊?”
呵,那不過是些廢話,實際上,螻蟻只能任人碾壓,成為大地的肥料。
“我大哥,足智多謀,少年英才。
我二哥,一人可斬百,氣沖霄漢。
我三哥,英姿勃發,人中龍鳳。
只有我,文不成武不就,只知逍遙玩樂,民間逗趣。
他們誰活下來都可以,只有我這個廢物,永遠都只是廢物!”
霍長安似哭似笑,悲涼而泣:“我就應該死在兄長們拉走的那一刻,死在身體被打殘的那一刻,死在見到一家人被欺辱而無能為力的那一刻。”
或者更往前,死在侯府被抄家的那一晚。
這樣就不會每天忍受錐心刺骨的痛,不會恨得磨牙允血,卻還需要年邁的娘和柔弱的嫂嫂們的維護。
廢物,除了拖累他人,還能幹什麼呢?
蒼寂的夜裡,少年第一次剝開自己的心事,不顧鮮血淋漓,展現在人前。
桑寧心中酸澀,忍不住將他攬在懷裡。
“霍長安,你恨嗎?”
“我恨!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肉,拆他們的骨,恨不得讓這個世間坍塌毀滅!”
可是事實上,他只能像個蛆蟲一樣,低賤的躺在地上,仰望著那些醜惡的嘴臉。
自殘嘶吼而逐漸腐朽。
甚至,只能在心裡嘶吼,不敢發出聲音。
因為,怕拉斷處在崩潰邊緣的家人心中最後的那根繩索。
桑寧的胸前,一片濡濕,黑夜裡的嗚咽,宣洩著少年的不甘和無能為力。
“你不是廢物!霍家的兒郎哪有一個是差的!你曾號召一堆愛國學子跑官家府門聲討捐款賑災,你曾救懵懂孩童喪命於馬下。”
桑凝兒見過他意氣風發的一面,少年玩世不恭,卻渾身正義。
輕易就捕獲一個少女的芳心。
“霍長安,明珠深陷淤泥,總有出頭之日,活下去,把冤枉你,欺辱你的人,統統打入深淵,讓他們知道,霍家人,哪怕被打死,打殘,也打不斷脊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