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呼嘯,捲起柳觀春雙環髻上的錦葵紅絲縧。纖細的一道紅,橫於寒芒迸發的劍柄上。
對戰開始,柳觀春連忙豎起長劍,做了個起手式,準備禦敵。
少女明亮的杏眼倒映在泛光的劍身,竹影瀟瀟,手中竹骨劍因竹林之故,寸寸生長,劍氣淩冽。
柳觀春想到方才記住的劍招,先是使出了奔星劍法,將手中劍氣凝成火團一般大小的紅球,又藉助揮劍的風勢,將火星盡數掃出。
砰的幾聲巨響。
熊熊燃燒的火球還沒來得及碰上江暮雪衣袖,便被他旋身避開。
柳觀春見偷襲不成,又要騰躍而上,追著江師兄劈砍。
然而不等她沾上江暮雪的衣袍,後脊便被劍鞘輕輕戳了一下。
柳觀春明白,她的破綻被江暮雪找到,她已經輸了。
師兄不會用劍傷她,只能以劍鞘來提示她認輸。
柳觀春沒有喪氣,她調整劇烈的呼吸,繼續對招。
不知比了第幾場,江暮雪忽然道:“若是不擅使用靈力,那便練習敏捷的身法。世間功法,唯快不破。若你能避開修士的殺招,便有機會尋到對方的破綻,一擊制勝。”
柳觀春確實不擅長搭配靈域來禦敵,她不知道這是因為她的靈根實乃旁人移植,並非天生地養。還當是自己的穿越體質不同,所以才會生來就與靈力相斥。
柳觀春虛心求教:“我該如何練習身法?”
江暮雪思索片刻,揚袖抬手,掌心蓄滿靈力。不過輕輕振袖,立馬幻化出兩個與他身材差不多大小的木偶,推向柳觀春。
“我會從旁操控木偶,陪你喂招。等到你何時能避開它們二人合圍,便是身法大成之時。”
柳觀春點頭,她知道江師兄也要修煉,不可能無休無止地陪她喂招。
他肯分出一絲心神陪她操練,已經是仁至義盡。
趁著江暮雪打坐修煉時,柳觀春朝木偶勾勾小指,引它們來遠一點的竹林比試。
柳觀春在四面八方都燃上可以視物的火符,再度召劍廝殺。
即便面對靈力操控的木偶,她也沒有掉以輕心或是輕敵,只是木偶複制了江暮雪大半的力量,又有他的一縷神識,下手便有點沒輕沒重。
柳觀春幾次被木劍擊飛,摔到竹林間。
她腰痠背痛,臉上、手上全是汙泥,但即便這樣狼狽,她也打得很是過癮,很是酣暢淋漓。
也因為眼前的陪練物件不是江師兄,只是兩個木偶,柳觀春心裡沒有那麼多顧慮,反倒能放開手腳廝殺。
這一次,不僅柳觀春渾身狼藉,就連兩個木偶身上都沾滿了竹葉和汙泥。
打到最後,竹骨劍被沒有君子風度的木偶擊飛,柳觀春也被木偶一腳踹出場外。
柳觀春受此大辱,既然身手沒木偶快,那就看看她的拳頭硬不硬。
柳觀春殺紅了眼,沖上去撲倒木偶,拉著它泥潭混戰,甚至是出拳肉搏。
反正只是為了贏,狼狽一點又怎麼樣?
柳觀春不知的是……兩個木偶雖然只是江暮雪信手捏出的傀儡,但他也將一絲神識凝進木偶腦袋,以防木偶繼承了元嬰修士的一部分的力量,打起弟子來毫不手軟。
因此,只要江暮雪聽到遠處傳來激烈的動靜,他便會神識出竅,鑽進木偶體內調整陪練木偶的戰意,防止它傷到柳觀春。
可江暮雪沒想到的是,柳觀春的好勝心原來這樣強,纏鬥起來有一種不死不休的孤勇,竟會跨坐在木偶身上,下死手揍人。
江暮雪微微一怔,但很快他便收回傀儡術,將兩個木偶拍扁。
柳觀春打得盡興,連手骨上淋漓的血跡都沒注意到。
直到木偶消失,柳觀春冷不防坐空,落到地上,和眼前那隻縮小百倍的白紙偶人大眼瞪小眼,她意識到比試結束了。
柳觀春茫然望向密林深處的那個飄逸身影。
江暮雪還在林中打坐,只是他大半身子被翠蓋梧桐遮蔽,影影綽綽瞧不真切。
很快,一道清越的嗓音傳來:“明日再練。”
柳觀春認出那是師兄的聲音,她看了一眼計時羅盤,已是亥時,確實夜深了。
柳觀春見好就收,她施加一個清潔術法,掃去周身泥濘,還用藥療愈了磨破的手骨。這種無傷大雅的小傷疤,柳觀春自己就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