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她應該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穿越者。
那就好辦了。
蘇無言決定殺了柳觀春,再將她魂飛魄散,讓她從這個世界徹底消失。
如此一來,他的小棗興許就能再次被天道召進這個異世了。
蘇無言歡快地笑了一聲,他沒有戀戰,轉身便化作一團黑煙,慢慢消散無蹤。
柳觀春從夢中蘇醒,她渾身都暖洋洋的,低頭一看,竟是江師兄將一脈脈靈流注入她的四肢百骸。
江師兄在幫她療傷。
柳觀春渾身憊懶,她躺著不動,底下墊著軟綿綿的雪兔毛毯,想來是江師兄從她的藏寶珠裡取出來的。
柳觀春心裡有點忐忑,亦有點歡喜,就好像病了的孩子能得到父母親許多關懷那般,她也得到了江師兄的悉心照顧。
真好。
柳觀春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每次生病她都會被外婆留在家裡。
不用上學,柳觀春高興壞了,一邊想圍著外婆打轉,一邊又怕被外婆說病得太輕,還得去學校補課。
每次生病,外婆都會用柚子葉煮水給柳觀春洗澡。柚子葉能夠驅邪避祟,這樣便可保護柳觀春不招邪物,身體建康。
柳觀春還會趁外婆做飯的時候,從老樣式的漆木立櫃裡拿出一塊巧克力塞嘴裡。這是外婆去參加婚禮帶來的喜糖,老人家只吃得慣奶糖,其他果凍、巧克力,全省下給自家娃娃吃。
除此之外,外婆還會給她熬清淡的雞湯。湯裡只放幾根曬幹的黃花菜、一點鹽、幾勺去腥的農家米酒。雞湯味道鮮美,帶點清淡的酸味,很好喝。
小時候的幸福,僅僅用一塊糖、一碗湯就能滿足。
柳觀春受了傷,喉嚨裡的血氣還沒嚥下。她吞了吞唾沫,側頭望向江暮雪,忽然小聲地問:“師兄,你會熬雞湯嗎?”
江暮雪抬起壓在柳觀春脈搏上的手指,垂眉斂目看她一眼:“不算擅長。”
師兄的神情平靜溫藹,如同神壇上波瀾不驚的慈悲佛像。
他體恤世人,因此這份溫柔也惠及了她。
柳觀春笑了笑:“等我傷好了,我熬雞湯帶師兄一份吧?”
江暮雪:“好。”
他應下一聲後,心中又浮起疑惑。
按理說任何人身受重傷,醒轉之後都會問問自身的情況,問問昏迷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可柳觀春沒有好奇心,她毫不在意,就彷彿……撿回來一條命也好,死在幻境裡也罷,她並不害怕。
柳觀春沒有求生欲。
既不求生,又為何日日笑容滿面?
江暮雪參不透她。
柳觀春按了按小腹和胸口,身上的傷已經癒合,她不覺疼痛了。
倒是辛苦師兄,上次送她療傷的丹藥,這次竟直接給她輸送靈流。
但柳觀春不知的是,江暮雪之所以能給她輸送靈氣,完全是他強硬地壓制了她體內另一股力量。
而那股力量倒是個見好就收的主兒,知道江暮雪強勢,竟也沒有再冒頭和他作對。
只是江暮雪此前窺探柳觀春靈域的事到底逾矩,事後細想,他也覺得自己有些失常。他竟不知,因悲憫而生出的同情,會如此磨人。
興許要盡快完成試煉,回到玄劍宗。
如此才能名正言順舍下柳觀春。
柳觀春坐直了身子,她仰頭望天,這時才發現,入冬後,山林盡頭已經開始飄雪了。
絨毛一般的雪花落到瀟瀟翠竹上,纖薄如刃的竹葉被雪團壓得輕晃,竹竿輕顫,又把雪絮抖到一旁。
山中景緻優美,極靜謐,也極舒心。
柳觀春爬起來,一聲不吭坐著,和江師兄共賞良辰。
沒一會兒,江暮雪從自己的藏寶珠裡取出好幾本頁面泛黃的劍訣與心法,遞到柳觀春面前。
江暮雪道:“今日起,你須每日背下四十頁,夜裡我還會抽空教授你其他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