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鶴“吱吱”叫了兩聲,鑽進她的腰帶,老老實實被她別在腰上。
柳觀春忍不住翹起唇角。
這是江師兄的傳音鶴,他怕她有個閃失,所以命白鶴隨身跟著柳觀春,也好及時給他傳信?
柳觀春心裡滿滿漲漲,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但她覺得……有師兄陪著真好。
這是柳觀春第一次孤身入妖洞。
從前她雖住在妖域,但因她是脆弱的凡軀,對妖邪都是敬而遠之,而且柳觀春很會做吃食,一些受過她恩惠的小精怪會在吃完餐食後,給她留下一些妖氣稀薄的術法。譬如把草廬融進山色,譬如給她的院子施加一層能夠避妖的屏障……總之,柳觀春平平安安活到了入道的這一天。
可今日,她要持劍獵妖,要和這樣妖力強大的蛇妖搏殺,甚至江師兄還不能進入妖洞及時策應,一切都只能靠她自己了。
柳觀春給自己鼓勁兒,像是考前瘋狂複習考題一般,她時不時進入髓海,觀察竹骨劍的狀態,確保獵妖時,本命劍能迅速翻進掌心。
“新娘子到咯!”
轎外響起悠揚的嗩吶聲。
明明是吉樂,偏偏聽著倒有點鬼氣森森。
轎夫們聲線僵硬地喊著,一遞一聲,聲調極其高亢,像是村口問米招魂的神棍。
柳觀春的掌心俱是熱汗。
花轎裡光線昏暗,唯有緋紅的月色漫進來,像是被蜿蜒的血跡浸透了轎底。
片刻後,轎簾被一截黑色長尾挑起,柳觀春看到一根布滿鱗片又柔軟的觸手爬進來。
定睛一看,好似一條粗壯的蟲子。
柳觀春頓時頭皮發麻,但她沒有畏懼,任由那條觸手沿著她伶仃的腳踝,一寸寸纏上來。
就在觸手即將絞上她腿根的時候,柳觀春忍無可忍用力拍了一下。
許是很久沒被人打過,觸手識時務地頓了頓,停住不動了。
很快,一股強勁的拉力將柳觀春蠻橫地拽出花轎。
她耳側生風,洶湧的山風壓著她的臉吹來,把那塊蓋頭緊緊貼在柳觀春的口鼻。她的呼吸窒悶,好似受了什麼貼加官的刑罰,幾欲窒息。
身後還不合時宜地響起好幾聲誇張的譏笑。
她聽到那些轎夫歡喜地拍手,高喊著:“送入洞房!送入洞房!”
等到柳觀春被觸手拽到地面的時候,她臉上的蓋頭也順勢落下。
紅綢之後,露出柳觀春這張清麗脫俗的美人臉。
杏眸剪水,檀口微啟,上了近日婚禮最時興的桃花妝,一身嫁衣打扮,灼灼其華,豔若桃李。
蛇妖見了很歡喜。
待洞xue裡的燭光亮起,柳觀春抬眼,也看清了新郎官的模樣。
他生得一張秀致的臉,眼尾上挑,金眸燦燦,頸子上隱有蛇鱗湧現,妖裡妖氣。
上半人身,下半妖身,方才勾纏柳觀春足踝的觸手,便是他分化出去的蛇尾。
柳觀春自知此妖法術高深,她的真面容已經暴露,眼下只能與他搏殺,闖出一條生路。
她負手於身後,召出竹骨劍。
沒等柳觀春揮劍劈砍,一道鬼咒忽然打進她的眉心。
柳觀春杏眸瞪大,她感受到自己的清明靈臺被一塊黑布矇住,她看不到自己的髓海、靈域,甚至是本命劍。
這種感覺,就好像把她的靈識從肉身中剝離……斷開了她所有的護身之法。
柳觀春又變成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她錯愕地望向蛇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