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煙粉色發帶墜滿珍珠,末端還有一顆小小的銀鈴鐺。
本早就被老夫人嫌棄跳脫而扯下來丟掉的發帶,如今安安靜靜躺在櫃子裡,像一條乖乖睡著了的小蛇。
……
蘇幼儀瞬間忘記了呼吸,她又走一步,。
只見一隻小小的紙鳶躺在格子裡,像一隻被人獵到的折翼飛鳥,老老實實。
紙鳶是雀鳥形狀,雙翅特意塗了金粉,在陽光下碧藍天空中閃耀奪目。
若是她沒記錯——
這紙鳶的腹部還有她親手寫的小字:儀安。
這是她小時候和江遲安一起玩膩了不知丟在哪裡的紙鳶......
四周黑暗籠罩,分明寂靜一片,但她卻忽覺耳邊轟鳴。
若洪水在耳邊決堤,怒吼的波濤把她的腦子全部沖亂,一股冰冷陰森的刺骨寒意從腳底攀升。
她顧不上小腹墜墜痛感,呆呆立在梨木櫃旁。
半晌。
蘇幼儀心髒狂跳,一隻手死死捂著嘴,另一隻手顫抖著捧燈,燈火晃動不安。
她一步步走下去,越來越窒息......
她親自繡了杏花的緞面帕子,上面甚至還有她擦過眼淚的痕跡,花蕊的嫩黃新鮮,在陰暗冰冷的格子裡像一輪被褻瀆幽禁的明月。
她斷掉丟棄的琵琶弦、學會了後放置一旁的樂譜、時常用來束發的天青色飄帶......
還有她親手紮了哄江遲安開心的狗尾巴草小兔子,碧綠色的絨毛已經變得枯黃,隨著她溢位來的呼吸,那幾顆草籽紛紛掉落。
她大口呼吸著,再看自己身上紅色嫁衣,背後躥起一串冷汗,如同在黑夜中被餓獸盯住,她不敢動彈。
無需繼續挑燈再看,這通天櫃子裡,都是她的東西......
一眼望去,看不到牆壁,蘇幼儀捧著燈往床邊小心翼翼地走,聽著自己狂跳的心髒砰砰作響。
地磚上冰涼的寒意順著她裸露的雙腳絲絲扣入她的四肢。
分明炎炎夏日,她卻冷汗淋漓,如墜冰窟。
兄長究竟是何時開始喜歡她的?
她曾經淺淺思忖過的那個問題,真相就在眼前......
但是她不敢相信。
如此深的執念,她恐怕——
“你醒了。”
聲音如鬼魅輕響,蘇幼儀手一抖,燈火掉到地上,閃了兩下,在地磚上穩穩燃燒著。
而燈火上,是一身黑衣坐在床邊,烏發垂墜腿邊,雪水琢磨出的優雅面容冒著寒氣,一雙淡淡琥珀色眼眸正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