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聲音漸漸遠去,蘇幼儀才動了動痠麻的雙腿繼續往金翎殿去,一路上心事重重,那番話在她心裡翻來倒去數遍,激得她大熱天的冒冷汗。
步入殿中,本喧鬧的一眾貴女忽然靜了下來,蘇幼儀目不斜視,徑直往前走,按理說,她這次該坐在江遲序身邊,在最前面。
還沒等走幾步,只聽一位粉裙子的貴女走上前笑道:“拜見世子妃。我正與姐妹幾個論些繡樣,世子妃要是有興趣,不如一起來看看?”
這便是要讓蘇幼儀融入她們的圈子了,從前參宴從未有過,從前她是格格不入又事事優秀的外鄉孤女,向來是她們排擠的物件。
環視一圈,只見於楹也在那坐著,周圍一圈女孩子,正向這邊冷臉看過來。
蘇幼儀笑著擺手道:“改日吧,選妃馬上開始了。”
粉裙子還不罷休,又道:“早聽聞世子妃一曲琵琶動人心絃,不知改日是否有機會登門拜訪討教?”
伸手不打笑臉人,蘇幼儀笑道:“雕蟲小技罷了,改日盡管來郡王府玩。”
這是極大的臉面了,眾貴女見蘇幼儀如此好說話,紛紛上前來說笑,一時間將蘇幼儀圍得水洩不通。
於楹幾人坐在那邊冷冷清清,但仍不願去討好蘇幼儀,只能看著那邊有說有笑。
不多時,雲陽公主進來,見蘇幼儀還未落座,便走上前拉著她,笑道:“幼儀!馬上開始了,你隨我去上面坐,一會好看歌舞!”
眾貴女面面相覷,忙著請安行禮,緊接著被雲陽公主揮揮手示意退下,這才散去。
見蘇幼儀由雲陽公主牽著手坐在皇後身側,十分親暱,心中更覺蘇幼儀不容小覷,眾人細細碎碎議論起來。
於楹幾人更是面如菜色,誰曾想當年唯唯諾諾的小丫頭竟然飛上枝頭做鳳凰呢?自己曾經未對她客氣,如今自然沒有貼上去的理由,心裡只求著蘇幼儀心寬不記仇。
臺下眾人或是擔憂或是欣喜,蘇幼儀一併顧不上。
她此刻坐在上首,俯瞰殿中,眾人神色與動作盡收眼底,心裡暗嘆,原來身居高位是這種感覺。
這個位置,從前她連多看一眼都害怕,可是如今竟然坐上來了?更別說與雲陽公主交好,曾經她都不敢走上前搭話,而此刻,自己就這樣被她拉著手坐在一處。
實在是如做夢一般。
皇後娘娘還未到場,殿中仍有些細碎交談聲,還有歌舞聲,香氣渺渺,彩紗相接,十分熱鬧。
雲陽公主問道:“你與表哥從小一處長大,怎麼前些年不曾見你入宮來玩?”
雲陽公主圓臉杏眼,舉止投足間盡是華貴,說起話卻平易近人,聲音柔嫩。
“從前也來的,只是我膽子小,不曾上前與殿下說話,所以您沒見過我。”
見她仍客氣,雲陽也沒計較,只是笑道:“難怪!那你今後常來找我玩,等天氣涼快了,我帶你在公主府後山腳下的湖邊釣魚。”
“釣魚?可是我不會釣魚。”
“沒什麼難的,到時候我教你。”
蘇幼儀笑答:“好!”
有宮女擺上些果子,雲陽指著一個金碟子道:“這楊梅應該是你家鄉的果子,你快嘗嘗。”
拈起一顆通紅的果子,蘇幼儀吃了一口,酸甜可口滿口果汁浸得她唇角微紅,她笑道:“很好吃,殿下也嘗嘗。”
“自然好吃,這可是表哥專門託了人買來的,他要是聽見你誇好吃,估計也心滿意足了。”
酸甜汁水化作幾縷蠶絲,在喉嚨裡纏繞,她止不住咳嗽。
雲陽見狀只是笑,“你們二人害羞得緊,不似我與駙馬成婚後放得開。”
蘇幼儀直搖頭。
“表哥喜歡你,對你極好。上次你們二人送給娘娘的生辰禮他也是這樣盡心準備,聽說準備了半個月呢。”
後半句實在撲朔迷離,蘇幼儀疑惑:“我們二人?生辰禮?”
半個月?
雲陽公主笑道:“難怪你不記得,你那天醉了,不省人事呢!好大一個和田玉的同心結,表哥特地備了以你們二人的名義送出來,也算是為你倆定下婚約討個好彩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