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明英恨鐵不成鋼，沖他翻了個白眼：“你真是氣死我了。”
她看著表情認真的程瞰，過了一會兒軟和態度：“我並不支援同性戀，我的開明只是因為徐木寧很長時間對誰都不上心，可那天他高興地告訴我他談戀愛了，我從來沒有見他這個樣子，當媽的希望徐木寧可以跟女孩子結婚成家，我後來想了很久，能遇到喜歡的人更重要，阿姨問你，你對徐木寧是認真的嗎？兩個男孩子在一起，以後的路不輕松的。”
程瞰笑著看向徐木寧：“放在我二十歲，我可能會因為社會，因為家庭猶豫，可現在，有了我爺爺和徐木寧外婆的故事，我反而相信，比起遺憾我更願意用時間去證明，再難的路我也可以走下去。”
“因為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是因為愛才會相遇不是嗎？”
徐木寧和黃明英皆是一愣，最後還是黃明英先反應過來，輕輕撥了一下頭發：“希望你以後能一直記住今天說過的話。”
她嘆了一口氣，嘀咕道：“要是個女孩子多好啊。”
徐木寧：“……媽，夠了啊。”
“你媽怕你被欺負，你倒好胳膊肘往外拐，不成器！”黃明英伸手狠狠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痛得徐木寧當場嘶出聲。
他搓著胳膊，眉毛一挑，狗仗人勢沖程瞰揚揚下巴：“你兒子又不是傻子，程老師敢欺負我，我就……”
程瞰好整以暇：“你就什麼？”
“你家和工作點在哪兒我知道，我先去把你兒子和女兒拐跑，再去大鬧天宮，哼哼，攪得你雞犬不寧。”
程瞰拍了拍他的腦袋：“嗯，所以你名字裡的‘寧’是雞犬不寧。”
“幹什麼幹什麼，”徐木寧的往後退一步，“不準動手動腳，我媽還在這裡呢。”
莫名當了擋箭牌，黃明英沒眼看，自顧自走開了。
過了黃明英那一關，除夕夜當天兩家人的相聚變成了姐妹茶話會。女人們約著出門逛春節集市，做做頭發換個美甲，男人則在家裡忙著準備年夜飯。
程瞰戴上圍裙給程所賢打下手，其他人不讓徐木寧摻和，他就負責帶程翩翩和貓貓狗狗在院子裡貼對聯，給柿子樹掛上小燈籠。
程瞰端著剛出鍋的糯米圓子找到他，夾了一個塞進他嘴裡：“試試味道。”
“我也要！”程翩翩扒著程瞰的小腿，張圓了嘴，“啊——”長了聲音，程瞰笑著把新的也塞進她嘴裡。
糯米圓子用豬肉餡摻著筍丁，沒放蔥花，徐木寧越嚼越香，越嚼越滿足。
“程瞰，”徐木寧鼓著腮幫子說，“可能是在外面‘流浪’太長時間了，今年回來，連續送走了三位老人，又因為戲院的事去了安徽的很多地方，忽然覺得我從來沒有好好看過自己的故鄉，從畢業起我的視野一直放在世界之外，我有個想法，你想聽嗎？”
程瞰擺出傾聽者的姿態：“嗯，你說，我在聽。”
“紀錄片的素材還差最後一章，也就是你的音樂劇成型，年後搞一場正式的彩排吧，就當第一次登臺演出，讓所有人都來看，等四月我提交成片，我想繼續完成我的夢想。等我走完世界，我會回到國內從徽州出發，再好好記錄自己生活的這個國度。”
徐木寧猶豫了一下，帶著些許不確定徵求程瞰的意見：“我的計劃是在三十五歲前走遍世界，之前沒有想過會遇見你，現在你成為我生活的一部分，以後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們可能聚少離多，我是想問你，你……”
“去吧，徐木寧。”不等他說完，程瞰打斷他，“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不差這幾年，再說了……”程瞰牽起他的左手，撥開他的掌心，輕輕撫摸著那條紋身，“這是一條風箏的線，線的盡頭連在我心裡。你要知道，我們的關系不意味著我會左右你，你要繼續像鳥一樣俯瞰這個世界，而我會牽著線在這裡等你回來。”
徐木寧愣了兩秒，反手牽住程瞰的手指，笑道：“嗯，好。”
所有的遲疑都被程瞰的理解化解，徐木寧舒展眉心。他一直在摸索著讓程瞰融入自己的世界，很顯然，程瞰沒有讓他失望。即使他們之間隔著萬水千山，但半年的時間足夠他看清，程瞰值得他八年來的念念不忘。
這是徐木寧過過的最熱鬧的新年。除夕夜的飯桌上擺滿雞鴨魚肉，電視裡放著春晚節目，依舊無趣，但放著聽個聲響年過得熱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