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文超送程瞰到劇院門口,程瞰道完別,剛準備走,突然瞟見大廳裡有張熟悉的面孔,對方正在問工作人員今天晚上的舞臺劇什麼時候進場。
“莊理?”
“程瞰?”
莊理帶著老婆快步走過來,表情驚訝又驚喜:“天!你咋來北京了?我還想著等找時間回合肥跟你吃頓飯呢!”
莊理是程瞰大學同學,安徽宣城人,畢業後留在北京工作,前兩年結婚成家,定居北京。
“有工作要做,好久不見啊。”程瞰給他一個擁抱,然後說:“擇日不如撞日,現在有時間嗎?我請你吃飯?”看到他手裡的舞臺劇門票,程瞰又改口,“不如你跟嫂子先看?我們再約時間。”
沒有什麼比他鄉遇舊友重要,莊理連連擺手,眉開眼笑:“不看了不看了!改天再看,現在就去,老婆這是程瞰,我大學同學!我們改天再看好不好?”
他老婆笑著點頭:“看你開心的樣子我也不能拒絕,去吧,這劇什麼時候看都行。”
三個人沒走遠,在東直門附近找了家飯館吃飯。落座後莊理大手筆要了一瓶茅臺,酒下肚,話頭是怎麼都止不住,回憶青春,回憶大學生活。
“你變化挺大的,紋身都整上了,”一個小時後一瓶茅臺見了底,莊理揚手叫服務員再來一瓶,給已經有點醉的程瞰滿上:“最後一次跟你喝酒還是畢業那年最後一次老鄉會,笑死,你當時喝多了拉著一個小學弟嘰嘰歪歪不肯放手。”
“什麼?”程瞰反應有些遲鈍了,一頭霧水地問:“什麼小學弟?”
“你不記得了?不應該啊,我想想,好像是隔壁攝影系的,姓……哦,姓徐,具體叫什麼忘記了,不過因為他長得實在好看,我一直記得,後來散場我還問你,是不是對他一見鐘情,結果你踢我屁股!”
程瞰的酒灑了。
莊理沒留意到程瞰的反應,大著舌頭繼續說:“那年老鄉會是最隆重的一次,把中傳的安徽學生都聚在一起,就在後海附近的酒店,包了個巨他媽大的宴會廳,我們都喝多了,一堆同學抱頭痛哭,你那天一直不是很開心,酒是一杯接一杯的喝,我拉都拉不住……”
“砰——”
程瞰的腦袋裡瞬間炸開一團煙花,緊接著是一陣錐刺般的疼痛,絲絲縷縷的記憶像是被一根針線串聯起來,最後演變為一陣又一陣的熱浪呼嘯而至。
“……哦,那天你為啥不開心,好像是施楚哲給你戴綠帽子?我們都勸你想開點……”
【學長,你看著不太高興。】
【沒事,碰到個傻逼。】
“……你拽著人家手不放,還在人家手心裡寫自己的名字,說‘我叫程瞰,看笑話的看’,我笑罵你才是個大傻逼……”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徐木寧,樹木的木,寧靜的寧,你呢?】
【我叫程瞰,看笑話的看。】
【……真的嗎?】
【騙你的,是一個筆劃超多的字,手給我。】
“你怎麼啞了?在回憶?你他媽的那天死死掐著人家啊!手都掐青了,哦,那個小學弟估計也喝多了,不吭聲,痛得一直掉眼淚,你去安慰他,兩個人躲在角落也不知道說什麼,我才問你是不是一見鐘情來著。”
【小學弟,你看上去同樣不開心,來,說出來讓我開心開心。】
【你是不是有病?】
【你看這不就開心了,多大點事,多喝幾杯,睡一覺,明天什麼都不記得了。】
“程瞰?程瞰!你在尋思啥呢!”莊理拿筷子狠狠戳很久不說話的程瞰,某一刻程瞰抬手壓著太陽xue,重重喘息兩下,急急拿出手機發出一張照片,遞到莊理的眼前:“是不是他?”
莊理只是瞟了一眼,就大叫著:“我操!你怎麼有他的照片?!你還說你不是一見鐘情?!誒,這是他最近的照片吧?啊?!!你們一直有聯系?!”
白酒合著記憶的熱浪燒著程瞰的胃,一路燒到了眼睛。他突然推著桌子站起來,椅子摩擦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他嚥了咽有些幹澀的喉嚨,而後啞著嗓子說:“我現在要去找個人,飯後面再約,莊理,謝謝你。”
“怎麼了?!程瞰你是不是喝多了?誒!看路啊臥槽!”
程瞰沒回他,大步流星往飯店外走,邊走邊給徐木寧打電話。
第一個沒接,第二個也沒接,第三個依舊無人應答……
“徐木寧。”
“徐木寧。”
“徐木寧!你他媽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