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木寧吸了吸鼻子,把那臺索尼的攝像機拿出來:“這個,是我外婆送我的,我一度以為丟了,沒想到被她放在這裡。”
說完徐木寧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彷彿剛剛站在那裡哭的人不是他,兀自抱著攝像機和木盒往前屋走,離開的背影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程瞰不放心他,跟過去,發現他只是搬了張長凳子坐到了院子的門口。
此時暮色四合,遠山如黛,群山之中像是披上一層層薄薄的淡藍色的輕紗。村子裡的燈次第亮起,不遠處專門修建來供遊客拍照的觀景臺上,有遊客對著群山大喊:“好美啊!”聲音在山間回響,異常嘹亮。
徐木寧有些失神,連程瞰坐到他身邊也只是反應慢半拍地側頭看了他一眼,複又回頭,眺望遠處的山川。
腦袋裡充斥著徐木寧突然掉眼淚的畫面,那畫面有些悲憐,導致程瞰好久都沒法集中注意力安慰身邊的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以前住在山裡的日子。”
徐木寧回憶起小時候。那時候沒有遊客,村裡很安靜,他和黃釵兩個人,會像現在一樣,拎兩把長條凳,坐在門口俯瞰遠山。山中無歲月,他一看就是一整個寒、暑假。
程瞰幾度猶豫,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可以跟我說說你以前在這裡的生活嗎?”
徐木寧低著頭,看著手裡的錄影機,很久才說:“在這裡,不用八點必須上床睡覺,早上七點起床寫作業,衣服不用疊得整整齊齊,也可以穿自己想穿的,更不用擔心做的事會惹我爸不開心。”
“我爸有很嚴重的控制慾,處處希望我做到完美。”徐木寧笑著說,但那個笑意有點苦澀,程瞰心裡忽然被無形的手揪了一下。
“不用可憐我,沒什麼的,每個人的成長經歷不同,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嘛。”徐木寧不想程瞰因為這個可憐自己,他不需要。
程瞰靜了一瞬,試著轉移話題:“嗯,我只是想問你,其他的呢?在山裡面應該過得挺快樂的?”
“確實,我經常跟著村裡的人學做木工,去後山砍竹子,或者是去地裡摘黃瓜,挖土豆。回家有外婆給我做飯,即使把不喜歡吃的生薑挑出來也不會擔心挨罵。”
他視線放空:“偶爾外婆會帶著我在門口做魚燈,用從山下帶上來的水彩給燈上色,把一小節白蠟燭架在燈裡,點燃,然後舉著在村子裡肆意地奔跑,小小一盞燈,像遺落在寂寥黑夜裡遊動的一顆星。”
“你看,很詩意的過去。”
徐木寧聞言,扭頭看向程瞰,突然叫他:“程瞰。”
“什麼?”程瞰對上他的眼睛,還帶著點猝然哭泣後留下的紅,眼尾像是抹了一道胭脂。
“我發現你是個好導演,很會引導人。”
程瞰笑著說:“職業病。”
徐木寧低頭,把壓在箱子底部的那些信拿出來,數了數,一共四封。他舉起其中一封信,就著剩餘的一點天光,看到泛黃的信封上寫著三個字:
【寄程頌】
信封上除了這三個字,右下角落款寫於1996年的4月,徐木寧微微驚訝,因為這是他的出生年月。至於郵票、地址都沒有。
“原來外婆給你爺爺寫了信,四封。”
程瞰接過那封信,左右翻看了一下,封口被膠水糊著,也不知道那個年代的膠水用什麼做的,質量好到過了這麼多年竟然沒有脫落裂開。
“我一直很好奇,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現在我猜,他們應該相愛過。”
【作者有話說】
一怒之下更了6k,怒了一下趕緊退場關於《徽影重重》的故事有很多話想說,但是又不想影響閱讀,糾結半天還是忍不住說兩句,外婆和爺爺的故事線對後續劇情很重要,希望看到這篇文的人能繼續看下去)
程翩翩是二號助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