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等,我與你們一起出村。”寧景聲音冷靜。他很明白,附近幾百裡的地方,都是宗派的地盤。諸多的村子鄉縣,也以半供養的模式,不斷輸送藥草石礦之物。這被廉價收購的仙人糧,便是最好的證據。
“寧景,你得快一些。死在村子後山的那人,是火水宗外門長老的嫡孫,現在生氣得很,是想讓整個村子絕戶的。聽說已經派人出山,要不了多久便到村子了。”
“不是……御劍飛行?一下子就飛到村子的那種?”寧景發問。
“什麼御劍?他們肯定是騎快馬來的。”
寧景有些無奈。他原本還想多問一些,套出更多修仙的事情。但現在看來,這幾個同村少年,並沒有瞭解多少。
“幹,惹急了我們,那就同死,誰也別活了!”少年們咬牙切齒。
寧景點了點頭,心底裡有股莫名的沉重。村子裡都是普通人,又如何是修仙宗派的對手。
幾個少年又催了幾句,才各自回去準備。
四周圍一下子再次安靜下來。
寧景轉過身,卻發現宋儀已經抬頭,一臉擔心地望著他。便在剛才,兩人還說著以後的平安喜樂。一轉眼,卻又被拉回了現實。
“無事,我去去便回。你瞧著我,這幾日身子好了不少,渾身都是力氣。”寧景笑道,“再說了,我們想活著,總不能坐以待斃。”
在之前的時候,寧景甚至有想過,與宋儀逃離村子。但後來發現,在這種螻蟻乞命的世道里,如果想遠行,便需要村子的路引。若不然,出不到一百里,便被當成流寇斬殺。而且,宋儀還跛了腳,連個車駕都沒,談何出逃千里。
“寧景,這個給你,我小時在山上撿到的。”並不知寧景的心事,從揹簍裡取出一把舊劍,宋儀的聲音有了些破腔。生活並不如意,她想要的安穩遠遠不可期。
寧景接過舊劍,心底忽然有了不捨。他自知,這一路出村,很可能會像那位裡吏一樣回不來。
這把舊劍,雖不知宋儀從何而得,但可以想象,是宋儀的貼身物,陪伴她翻山走嶺,一路披荊斬棘。但現在,被宋儀送到了自己手裡。
“你許久不出遠門,這次要小心一些。遇著行走的宗派弟子記著行禮,偏僻處的茶寮食攤,多是殺人越貨的黑店。若碰到強人掠財……你下跪求饒也無妨。寧景,沒人會笑你,大家都是這樣,過一日便活一日。”
寧景捧著舊劍,只覺得有千鈞之重。
久久,他伸出了手,在宋儀的錯愕中,抱住了這位跛腿姑娘。他不知道以後怎樣,但活下去便是第一步。
“寧景,快來上馬!”後方傳來聲音,將思緒一下打斷。
寧景轉過身,三個村中少年已經取了兩匹劣馬,高聲大喊。
時間來不及,在宋儀的操持下,他簡單束起了過肩的馬尾,又將一頂斗笠戴在了頭上。連著那柄宋儀的舊劍,也用麻繩系在了腰間。
村中的叔伯輩們,都在商量委曲求全。唯有這些個少年,尚不服輸,亦不服命,想要鮮衣怒馬,去堂堂正正地爭一輪。
“我已經跟我爹說,若我回不來,便用舊衣立一口衣冠冢。”
“我練武兩年半,尚有幾分武勇,可沿途保護你們。”
“寧景,你這般打扮,似個走山海的仙俠客。”
山風與陽光下,寧景壓了壓斗笠,告別宋儀,小心地上了馬。不多久,四人同乘二騎,“踏踏踏”地往村子外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