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推開安全門,走下第一格階梯的時候,我伸出了手……
一切都太順利了。
我確認她沒了呼吸才離開。
警察來調查時,我表現得恰到好處,不過分悲傷一個和我沒有太大關系的下屬的去世,也不顯示出對事件不匹配的興趣。
即便是這樣,當我在茶水間外聽到幾個員工談及端木茵下樓刷影片不看路才會發生事故時,我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
我記得清楚,我推端木茵下樓的時候,她手裡並沒有拿著手機。
既然如此,從我離開到警方封鎖現場,到底發生了什麼讓警察以為端木茵是因為在刷手機才跌下樓的?
當然,這一細節的存在對我更有利,它讓端木茵的死最終被定性為事故。可我不喜歡,一點不喜歡事情超出我的掌控。只要影片的事沒搞清楚,我恐怕會一直胡思亂想下去。
手機提示音響了,我拿過手機看了眼,是曉晨發的資訊,問我什麼時候有空一起喝杯咖啡。
我回了她一個好。
下班後,我去了樓下的“a brujita”。
店裡的電視正播著本地新聞。趁著等曉晨,我找了個靠近收銀臺的位子坐下。
我一直關注著本地新聞,曹鑫的死,至今沒有任何訊息,我想,肯定是還沒人發現他的屍體。
幾天過去了,這樣的三伏天,我想象得出他的屍體腐爛成什麼樣了。黏稠的液體從他的體內滲出,白胖的蠅蛆啃食著他的肌肉組織。
我又想吐了。
幸好店員送來了我點的expresso。我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苦澀的咖啡順著喉嚨流入胃裡,壓下了不斷湧上的酸水。
我覺得好受多了,便又抿了口。
抬眼,我看到曉晨推門進了咖啡店。我朝她做了個手勢,她快步走了過來。
她看上去有點疲憊,就像我殺端木茵那晚見到她時,耷拉著肩膀。
我站起身,幫她拉開椅子。她說了聲謝謝,有氣無力的。
“找我什麼事?”我問她。
她抬頭望著我,我才發現她的面色很差,泛著白,張揚的口紅色也沒能讓她看起來氣色好點。
“於森,”她嗓子有點啞,躊躇了兩秒才再開口,“去自首吧。”
我眉尾一抬,往椅背上一靠,語氣生硬:“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坐正了一點,盯著她看。她胸前別著一支已經泛黃的梔子花,我沒記錯的話,是前一天禾川送給她的梔子花,沒想到泛黃了,她還戴著。
她垂眸,握緊了搭在桌面上的雙手,難得固執:“你知道我在說什麼。”
我沒開口,又抿了口咖啡。我確實知道她在說什麼,但只要她沒明說,只要她沒有確鑿的證據,我是不可能就憑她一句話就先敗下陣來。
見我沉默不語,她抽了抽鼻子,聲音有點哽咽:“於森,去自首吧,我們一起去。”
我起身,拎起椅背上搭著的外套,語氣冷淡:“工作太累的話,放幾天假,先休息休息。”
“於森,我都看到了!”她叫得歇斯底裡,有人朝我們這邊看來,我擰眉回視,那人便知趣地別過頭去。
我兩手按在桌面上,直視曉晨。
她眼裡含著淚,倒好像比我還痛苦。
我不懂她。
明明當年誰都不肯告訴我小宥被霸淩的時候,是她偷偷寫了信讓我知道事情真相。她本可以不管那個閑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