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得阿歡都面紅耳赤,好看得像有一隻動物在他的髒腑裡歡脫地亂蹦。好看到他的後背都滲出細細密密的汗,好看到他把果包做了一遍又一遍,想給硼砂留下個印象。
可他到底不敢再看,他只覺著自己像被陽光灼傷。
硼砂嗤笑。長得好看的隊長,他可很少聽到這樣的評價,至少他在巡崗區裡,別人都稱呼他——那個難纏的混賬。
“看著我。”硼砂放下了果團,勒令阿歡。
阿歡還是不敢,他只是把薄薄的褲子玩出褶皺,直到硼砂把籃子往前推了推,他才又謹慎又忐忑地抬起目光。
硼砂收起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又陰沉的告誡,他示意阿歡把籃子裡的東西拿回去,他不需要這些,而且——“你不要來了,我不受待見,把你的好意省省,去給需要的人。”
那天的陽光確實夠好,好到他能看清對方眼裡每一絲情緒的變幻。從好奇到羞澀,從疑惑不解,到委屈和落寞。
陽光把阿歡瘦削的身軀打出漂亮的輪廓,他便踩著苦溝的水窪提著籃子,走進了折射著光芒的金礦裡。
阿歡被煙燻醒了。
硼砂拿了櫃子上朗潯留下的煙盒,那牌子比隊長級別的拙劣。
窗外是陰沉沉的色彩,或許又要下一場雨。而阿歡往對方的脖子上爬了爬,親吻著硼砂的喉結和胡茬,硼砂夾著點燃的煙示意,阿歡便摘下放進嘴裡。
“還要嗎?”硼砂撫摸著他赤裸的肩膀,問他。
阿歡撥出霧氣,再往硼砂的頸窩裡鑽了鑽。他好像怎麼扒拉對方都不夠,恨不能讓自己鑽進硼砂的面板底下。
“可以再抱一會嗎?”阿歡問,“當然我這會也行。”
硼砂笑,他搖搖頭,又摸過煙盒自己拿出一根。他和阿歡一樣享受當下的安靜,享受阿歡的信賴和依戀,所以他由著對方的手摸到他的傷疤,再親吻著嶙峋崎嶇的地方。
“疼嗎?”阿歡問。
硼砂說就你那點力氣能紮多狠,皮肉傷罷了。這話說得輕巧,但阿歡把木條磨得尖銳,差點就紮進了關鍵的部位。
但至少,聽到硼砂的逞強,阿歡就舒服多了。
阿歡說我做了個夢,夢到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你還有印象嗎?”
硼砂彈了彈煙灰,說沒印象了。
阿歡說就是我拿著果包去拜訪你,然後你把我趕走了。後來我還難過了好久,反思是不是哪句話說錯了。
說著阿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笑出眼角的魚尾紋。多少日子過去了,那會青澀的阿歡居然也有皺紋了。
“那是我們剛認識,對不對?”或許是硼砂的一句“沒印象”,讓阿歡也開始懷疑自己。
但不是,在那之前硼砂就見過阿歡了,只是硼砂仍然回答——“嗯,可能。”
“要是你順利去沃水了,你想做什麼?”硼砂換了個話題,他不想用當下的濕冷提醒他當初的單純與溫暖。
阿歡非常認真地思考著,他說我不知道,但要是朗潯也去的話,可能我還會和他繼續經營酒館,我不是很想賣酒水,但我做些吃的可能還行。
阿歡很少提及往昔,但不知道為什麼,這會得到的安全感讓他覺得做奴僕時的過去也沒那麼狼狽。他說以前我的主人挑剔,好處就是逼得我廚藝精湛,要不是因為打仗不得不把所有奴僕變賣了逃走,或許我還能學會再多的花樣。
“來到苦溝後食材不多,但可能去到沃水了會好些。”
“你長得那麼漂亮,以前他們也沒想著對你做什麼?”硼砂終於忍不住問了。或許是阿歡的苦溝話說得太好,老是讓他忽略對方是外國人的事實。
阿歡笑,他說我沒有長得很好,至少在我們那裡不是。說著他竟有些害羞地又往硼砂的頸窩鑽,居然還有些撒嬌地意味,被喜歡的人說好看,到底是件讓人快樂的事。
當硼砂捋著阿歡的後背,聽著他有一句沒一句地聊,再看著他難得地露出的快樂,硼砂默默地做了承諾——不管沃水是什麼樣的地方,他都想要帶阿歡去試試。<101n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