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目光,呂氏就看向了西屋,那是範晉住的屋子,八方和秋桐兄妹倆正忙前忙後的把帶回來的行李箱籠這些歸置妥當。
許是也許久沒見到妹妹了,八方嘰嘰喳喳的,跟妹妹有說有笑的。
秋桐也關心哥哥,嘴裡不停的問著哥哥在府城裡的事。
呂氏仔細聽來,秋桐十句裡竟有八句都在問範晉,以往她沒注意這些個。
但有了今兒這事,她不得不注意,這一注意,她也覺察起不對勁之處來。
八方和秋桐兄妹倆是晉兒在牙行一起買回來的,是看上了八方機靈又識字,但八方爹孃都不在了,只有這麼一個妹妹,自然不想跟妹妹分開,晉兒想著買個小丫鬟回來陪著她也好,就一起買了。
兄妹倆買回來快兩年了,八方一直跟在晉兒身邊伺候,秋桐就在家裡陪著她做東做西的,也很勤快,對她殷勤,對範晉也伺候周到。
她本來也沒覺得有什麼的。
是什麼時候起的呢?
呂氏目光微閃,看著走過的秋桐,出了聲,“秋桐,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秋桐立馬應是,往正堂裡走來,“太太。”
呂氏坐在上首圓椅上,看著面前站著的抬眼看著她的秋桐,因她脾氣好,也不講究多少規矩,是以,對秋桐也好,朱嫂子也罷,都是很寬和的,就像一家人一樣,以至於秋桐在她跟前真像個晚輩小丫頭似的,也不怕她就是了。
因著她寬和,所以,這丫頭就可以膽大妄為?
見太太定定盯著自己,秋桐心下微慌,下意識的垂下了頭,“太太,您要問婢子什麼?朱嬸子還等著婢子去幫忙呢,快午時了,公子便是吃了碗甜湯也頂不住餓——”
“秋桐。”呂氏猛地出聲,打斷了秋桐的話。
“婢子在。”秋桐又抬頭飛快看了呂氏一眼。
呂氏就柔柔笑了,“你今年也十六了吧?是大姑娘了,既來了我家,這親事也合該我幫著掌掌眼,只是家中人少,倒也找不出合適配你的,不過,等少奶奶進了門,她手底下人多,到時候定能給你配一門好親事的,倒也不必著急。”
許是呂氏的語氣太溫柔,秋桐想到往日裡太太的寬和待人,從不嚴辭厲色,待他們就像一家人似的,心裡就信任得很,又因急切,於是乎,想也沒想就衝呂氏跪了下去。
“太太,秋桐不想嫁人,求太太恩典,讓秋桐一輩子伺候公子吧!”
呂氏語氣依舊溫柔,“可是,晉兒也不喜丫鬟伺候,有你哥哥在他身邊,也就夠了。”
秋桐紅了臉,撲通跪下,鼓起勇氣,“太太,秋桐…秋桐愛慕公子已久,自知身份不配,只求能在公子身邊,便是做個沒名沒分的通房也願意的!還請太太成全。”
果然。
呂氏目光轉冷,幽幽嘆了口氣,冷了聲音,“所以,就是因為這個,你就剪壞了我做給石榴的衣裳?”
秋桐大驚失色,連忙道:“太太這是說的什麼話,婢子不懂……”
呂氏道:“這家裡除了我,就是你和朱嫂子了,怎麼,你想說那衣裳是朱嫂子剪壞的?還是被耗子給啃了?”
“太太,許是被耗子給啃……”
“秋桐!”
“太太。”秋桐眼淚汪汪,“秋桐真的沒有啊。”
“還不說實話!便是我脾性好,也容不得有人欺上瞞下,在我眼皮子底下作怪!千不該萬不該,敢剪壞了我做給我未來兒媳婦的衣裳!秋桐你若是不說實話,也別怪我狠心,這就找人牙子來帶你走!”
秋桐嚇得臉一白,連忙哭訴起來,“太太,是婢子…婢子鬼迷心竅,您別發賣婢子…婢子知錯了…婢子再也不敢了…”
她就是太喜歡公子了,她知道,她身份不配,公子總要娶正妻的,她就想著能在公子身邊有個位置,哪怕是個通房小妾她也心甘情願—
可幾個女子能容忍丈夫身邊有別的女人?她就盼望著公子未來的正妻是個寬和好性子的,是個好說話的,能容她在公子身邊伺候—
可公子突然就回來跟太太說要請太太去提親,竟是相中了對面下河村李家的姑娘,那個石榴姑娘,自她來了范家,也是聽說過她的事蹟的,她知道她的厲害,這樣的女子進了門,哪還能有她的位置?
所以她不甘心,只盼著這石榴姑娘就算能幹也只是個相貌普通的,如此,就是不容她,可憑著她這副好相貌,還有跟了公子兩年的情誼,公子肯定也會喜歡她幾分護著她幾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