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阮腳下幾乎被染紅,石頭縫裡積滿血液,遠遠看過去,像是某種詭異的符咒,男人只是那人的能量體崩裂形成的萬千碎片之一,並非這世界的主要碎片,但盛阮依然感受到了他身體裡鮮活的能量在往自己體內湧入。
他和簡熠的情況截然不同,但卻抱著同樣心甘情願為他赴死的決心。
這樣的變化讓陸昶和紀辭猝不及防,呆怔著站在原地,但更驚悚的場景緊接著出現了。
男人生命體徵逐漸消失之後,身體竟慢慢變得透明,最終竟崩散成星點的光芒,像是白日裡的金色螢火。
簡直超自然現象,和陸昶親眼見到盛阮家的莊園變得荒蕪一樣讓人難以置信。
但這件事的的確確發生了,甚至就發生在他們眼前,再怎麼難以置信,也必須要相信了。
兩人簡直看得呆住了。
盛阮還沾在崖邊,身上雪白的裙子已經被鮮血大片浸濕又快要吹幹,他抬眼看向不遠處的幾人,最終視線落在盛嘉衡和謝栩身上,即使剛剛殺過人,那雙杏眼依然顯得純稚無辜:“事情結束之後,我們很快又會見面,何必要費那麼大勁過來見一面?”
謝栩的神色帶著傷感:“會和你再見面的是他,並不是我。”
盛阮歪著腦袋,有些不解他的說辭:“你就是他,有何不同?”
謝栩悵然,雖然擁有了主空間裡那段記憶,但他身上還殘留著這個在這個小世界誕生之後十幾年裡養出來的性子,他有些失落,卻盡量讓自己不失態:“當然不同,他會有我和你之間全部的記憶,但真正的我,卻不會再存在了。”
原來是在糾結這個。
盛阮輕笑一聲:“他的能量體崩成碎片容易,要完整拼湊好恢複如初卻很難,這事結束後,他的人格能不能壓過你還兩說。”
空氣凝固了幾秒。
謝栩困惑了一下,很快又眼神一亮:“阮阮你的意思是……回到主空間之後,我的意識不會在融合後消散,而是會成為本體的副人格?”
盛嘉衡沉思了一下,說:“或者說,我們這些主要的能量碎片,都會成為新的副人格。”
盛阮笑笑不再說話了。
陸昶皺著眉,他還沒消化好一個大活人從眼前消失這起靈異事件,又聽到這麼一大串他聽得雲裡霧裡的話,他對這種插不進話的場面有些不甘:“你們在說什麼?”
紀辭不太在意他們的交談內容,只慢慢朝盛阮走了一步,溫聲說:“阮阮,你先過來,不要太靠近懸崖。”
“不是說願意為了我放棄生命嗎?”盛阮眉眼彎起,一條腿後退了半步,染了血的裙擺在海風中飛揚,漂亮得像是一幅畫。
“那就來吧,該結束了。”
他說著,在陸昶和紀辭驚恐的目光中閉上雙眼向後仰倒去,裙擺散開,宛如振翅的蝶翼。
“阮阮!”
下墜的一瞬間,盛阮看見陸昶和紀辭朝他飛奔而來,緊隨其後的是謝栩和盛嘉衡,他伸出的手掌被誰拽住,又有誰攬住他的腰,在極速下墜中翻轉身體墊在了他身下。
盛阮沒睜眼,卻感覺到墜落時將他護在懷裡的人身體猛然撞在巖壁上,熟悉的濃烈血腥氣再次蔓延開來。
在巖壁上翻滾了幾圈,才墜入海中。
他身體往下墜,海水卻反向上升起,咕嚕咕嚕化作碧藍的泡沫,小世界的主碎片死亡,導致整個世界正在飛速瓦解。
盛阮感覺到前所未有的能量飛速鑽入到他身體裡,血管經絡都被撐得生疼,他口中忍不住發出些痛苦的呻吟,意識昏沉之間,他感覺有另一具身體將他抱緊安撫,同源的另一股力量試圖助他消化掉身體裡過量的能量。
是謝栩還是盛嘉衡?
盛阮已經無暇去想,他意識昏沉,身體因為外來能量的湧入而發燙,很快便陷入了沉睡中。
等再睜開眼時,已經回到了主空間中。
盛阮身體懸浮在空中,脫離念力世界時,身上穿的白裙已經更換成了常服。
頭戴冠冕,披風上滿載著星塵光輝。
他的臉還是那張精緻的面容,只是雙眼的顏色變成了藍色,像海水或者天空,深遠得望不到情緒的盡頭,蓬鬆的黑色短發也恢複成了原本的銀色長發,帶著微微卷曲的弧度,光華流轉,裝點著鑽石一般的晶體,像是流動的銀河。
這使得盛阮看起來褪去了幾分稚氣,更多了些聖潔與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