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同澤出長差，他一再堅持讓我先冷靜一下。解僱錢姐的事情等他回去處理。
他語聲疲憊，我也不好再糾纏。
我跟錢姐就這樣僵持著。她這個人很奇怪，好像對泊翠莊園有著某種近乎瘋狂的執念。她似乎深深愛著這裡，又因為我的到來而心生怨念。
一日，我在房間整理雜物。翻到了一間黑色舊羽絨服，寬大的口袋裡插著一個硬梆梆的物事——淡紫色的，彷彿一本硬裝書。
那是倪薇留給我的遺物……
我心頭滋味複雜。不能屈服，特別是屈服於這麼一個陰魂不散的陰影。
年長的僱工阿橙進來的時候，我正坐在長椅上看書，從書本上抬起頭，對她笑了笑。
她看到我，有些愣了一愣。這個時候是她的打掃時間，這間書房本不應該有人。
“太太，要我等會過來再打掃嗎？”
“不用，你隨意收拾一下就好了。這些書上一點落灰也沒有，可見平時你沒少下功夫。”
阿橙笑了笑，對我的誇獎有些滿意。
“你到顧宅多久了？”
“7年，”她老老實實地說道，即便跟我聊天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
“平時你們不休息的嗎？”
“當然休息的，一週工作六天，一天休息。顧先生人好，逢年過節還會給額外我們放假。”
“哦，調休的時候你們是輪班嗎？”
“對的。不過，我們都喜歡在週末回家團聚，所以那時候都是錢姐替我們的班。當然，我們儘量頭一天把該打掃的都清理乾淨，臨時讓她來幫忙照應一下。”
“阿橙，這個東西你知道是什麼嗎？我在臥室地上撿的。”我舉起那支鍍金殘褪的小小銅鑰匙，為難地笑著說，“顧先生知道，可他不願意告訴我，讓我猜呢。”好像尋常夫妻的玩笑。
阿橙湊近來，只看了一眼，便笑著說，“唉，這可不是什麼稀罕東西。怎麼會在臥室呢？”
“到底是什麼？”
“太太肯定是沒見過。也算是老古董了，是給自鳴鐘上勁的鑰匙，每臺自鳴鐘都有一把。”
原來不是什麼神秘寶箱啊。我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奇怪。倪薇為什麼會儲存一隻小座鐘的鑰匙？
“負責保養古董座鐘的是小趙啊，這東西一般放在鐘錶裡，怎麼會掉出來的？”她伸手就要拿走。
“沒關係，”我把手掌合起攥緊，“我跟顧先生討了獎勵就把這個放回去。”
不過，那把小小的鑰匙攪得我寢食難安。那麼高傲的、揮金如土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特意儲存著一隻小小的鐘表鑰匙。
我決定親自查個清楚。
一樓的大廳算上各個客房，擺著的古董鐘錶大大小小有40多部。我挨個檢視，特別是那些早已經停擺的。這些鑰匙原來都存放在表鏡之後，掀開玻璃就能看到。有兩三臺插孔能順利插進去，卻多少有些鬆動，並不匹配。
如此忙活了一個週末，我沮喪地把鑰匙放回來的巧克力盒子裡，讓這件事告一段落。
我與顧同澤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就連上次舞會那場舞會，因為沒有見面的原因，也不方便在電話裡有所涉及。
我迫切地需要跟他談一談。但是，每次這種留言，他都沒有回覆過。
不安如四月的春草，在慢慢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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