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瑩嘆了口氣，“潯潯啊，當著你的面我也不搞那些虛頭巴腦的了，跟恆泰地産接洽這件事，你幹得漂亮，方董那邊也同意跟我們進一步溝通合作細節了。”
“這不是挺好的嘛……”，向潯神色平靜，隱隱也能猜到周瑩後面想編排的說辭。
周瑩道：“好是挺好，可關於分公司總經理的事，老爺子那邊還遲遲沒有決定。”
向潯心下了然，於是不緊不慢的說道：“之前工作室經費被剋扣的事板上釘釘，江冶洲險些把原本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最後還是江清衍力挽狂瀾，兩個人能力格局高下立判，這樣的結果還不能讓江董做決定？”
江清衍恨恨道：“還不是江冶洲他媽，一股腦把這件事都攬到自己身上，給江冶洲摘了個幹幹淨淨。”
“棄車保帥……”，向潯若有所思，“江太太本來就有些一根筋，會做出這樣的事也不奇怪，倒是一下子把江董的嘴給堵上了。”
周瑩無奈道：“誰說不是呢，這下又成了僵局，老爺子這次把江冶洲也一起帶來就是還在猶豫，所以後面的事情更需要你多多幫襯才行。”
向潯實在是看不慣周瑩這副故意裝成柔柔弱弱的樣子，但他這些年在周瑩的言傳身教一下也深諳個中精妙，索性還施彼身道：“周姨，我現在的身份就個普通學生，能力實在有限，從我到天海開始一舉一動您都清楚，能做成今天這樣，我真的是盡力了，至於江家……說到底我終歸是個外人，江董那我更是無能為力。”
在‘外人’這兩個字上，向潯格外加重了語氣，坐在一旁的江清衍聽到也皺了皺眉，眼神不自覺的看向了別處。
周瑩連忙道：“潯潯，你怎麼會是外人呢，這麼多年我早就拿你當親生兒子看了，你這麼說我真的要傷心死啦。”
向潯在心裡一陣冷笑，他雖然從小沒見過親媽，但想來也不會有哪個正常的母親會把親兒子送到酒局上任人玩弄取樂。
周瑩見向潯沒接話，多少有點尷尬，只能轉移話題道：“我記得潯潯喜歡吃鱔絲，這家的黃鱔煲仔飯特別出名，配上老臘味和豉油，哎呦……美得嘞……”
江清衍會意，起身出了包間，門關上的瞬間，周瑩也一改之前弱柳扶風般的溫婉模樣，直接質問道：“向潯，你是鐵了心要離開嘉熙藝投嗎？”
都說溫柔刀，刀刀割人性命，周瑩這些年扮豬吃虎，不光在嘉熙藝投高居副總，手握偌大權柄，更在安瀾市商圈縱橫捭闔，搭什麼臺子唱什麼戲，一應功夫早已爐火純青。
向潯迎上了周瑩逼人的目光，也不再藏著掖著，“來天海之前你要我做的是為嘉熙藝投造勢，接觸恆泰地産的方董，暗示他支援江清衍出任分公司總經理，作為交換，你會同意我離開公司，如今這兩件事我都做到了，周姨，你要反悔嗎？”
周瑩自知理虧，但這原本也不過是她的緩兵之計，更何況如今情況複雜，向潯又是這當中最重要的一枚棋子，真要是放他走了，痛失一員大將的可惜都還在其次，萬一再被江冶洲一方收買過去，豈不成了致命打擊。
“向潯，我不是個不講道理的人。”，周瑩又把姿態一點點放軟，“眼下這個局面你也知道，清衍能不能做上這個分公司總經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我知道你跟我沒什麼情分好講，但你就忍心看著清衍被徹底打壓下去嗎？他這些年有多辛苦有多努力，別人不曉得，你還能不曉得嗎？”
向潯稍稍動容，那些年與江清衍的種種回憶也一點點浮上心頭……
瞬間的失神過後，向潯重新冷靜下來，他今天過來本就是要跟周瑩談條件的，他太瞭解周瑩了，也清楚之前答應的那兩件事根本就換不來一個徹徹底底的自由身，虛以委蛇了這麼久，終於等到她落得這般無路可退的境地，更不得不正視這筆交易。
“其實我也希望江清衍能坐上分公司總經理的位置……”，向潯的語氣漸轉柔和，“可是周姨，我真的是累了，想換個活法。”
周瑩也深知人去不中留的道理，跟放不放向潯離開比起來，江清衍能不能做上這個分公司總經理才更重要，於是痛定思痛道：“好，我答應你！”
“謝謝周姨！”，向潯輕勾嘴角，隨後又遞過去一份全新的合同，冷冷的飄出一句，“這一次的股份……我要7。”
周瑩眼神一凜，“你倒是會坐地起價啊。”
向潯道：“都仰仗您這些年一手指點歷練。”
周瑩沉吟良久，默默收起了合同，“既然你都已經明碼標價了，我是不是也應該聽聽你打算如何破局？”
向潯不急不徐的說了四個字，“靜待時機。”
周瑩不解，“靜待什麼時機？”
向潯道：“如今這情形對江清衍來說是個僵局，對江冶洲而言又何嘗不是，所以越到這個時候就越要沉得住氣，誰先出了昏招，誰就要被徹底踢出局，以我對江冶洲的瞭解……”
周瑩會心一笑，“那他八成是要對你出手了。”
向潯絲毫不以為意，“那還真是求之不得呢，要不然我怎麼對得起周姨忍痛給我的7。”
周瑩心有慼慼，她這一輩子拼孩子，卷自己，可以說無所不用其極，但比起江清衍的種種優秀，眼前的向潯才是她最滿意的作品。
兀自出神間，江清衍也帶著主廚推門進來，卡式爐上的砂鍋裡彌漫著陣陣焦糊的香味，主廚嫻熟的倒進特調豉油，熱氣瞬間升騰翻湧，雲蒸霞蔚般，讓人不由得食指大動。
一大口下去，嫩滑的鱔絲與酥脆的鍋巴確實相得益彰，對於一晚上都興致寥寥的向潯來說，到了這一刻才真正算得上大快朵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