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瞳瞬間縮成了一條細線,握住莫子佔的手腕將他整個人拉遠了幾步,快速調轉了他們的方位,眸色一定,食指與中指比向前,仿若漫不經心般在那陰煞的核心一點。合整個祭壇之力的一擊看似氣勢很足,卻依舊被十七給輕輕化解掉了。
然而說到底還是關心則亂,十七全副心思都落到莫子占身上,只顧著好好護住眼前人,居然沒能注意到還有第四隻祭靈在朝他悄然靠近。
莫子佔注意到了,眼見著迷障往十七身上攏,他第一時間想要張口出聲提醒,然而他現在是個啞巴,就連簡單的語氣詞都沒辦法哼出來。
不過是雙眼一睜一合的功夫,十七眼前變幻了景象,一個高高瘦瘦的人影站在他的面前,看不清具體的模樣,只能依稀辨認出那是個男人。
同時也是個修士,但估計年紀並沒有多大。說話的時候能整出八百個小動作,和莫子佔一樣,帶著些許幼稚意味。
十七對於那個為自己取名的人,印象很模糊。只隱隱記得自己尚且是條遊魚的時候,就一直跟在他的身邊。
“十七。”
“十七!”
“十七……”
那個人喊過他很多次,語氣有嫌棄的、有開心的,也有……難過的。
或者說,大部分時候都是難過的。
“十七……你說,九霄之下,可有荼蘼?黃泉碧落,可否還能再見故人?”
有一日夜深,那人痴痴地念說。
雖然叫喚著他的名字,卻沒有施捨給他哪怕一分的眼神,目光空洞地看著前方,好似想要追隨何人而去。
神態與犯了心疾的莫子佔很像,讓十七下意識走近一步,然後回過神來時,他的掌心已然觸在了水膜之上,激起了陣陣水波。
他抿了抿唇,頗為鎮定地將自己的手撤了回來。
在十七那淩亂不清的記憶裡,這人應當算是他的恩人,但目前來說也僅此而已。
或許是覺得,這人既然是他的恩人,他惦念著去追尋這人的身影,去花時間想辦法弄清楚這人是誰吧,所以這迷障才費盡心思凝出這人。
他確實遲早要弄清楚這人是誰,但不是現在。假的就是假的,給不了他任何答案。
相比起來,在迷障外頭有更重要的人在等他,他沒理由耗在這個地方。
迷障被龍息所抹殺,立身於其間的十七連衣角都沒髒。
從入陣到出陣,整個過程甚至不到十個數。然而就是在這十個數裡,十七一轉頭,馬車那邊空蕩蕩的,只剩下滿地的木碎,他那隻喜歡探頭探腦的煩人精不見了蹤影。
十七臉上依舊無甚表情。
“咔嗒”一聲,那四隻被強行囚在原地的祭靈靈脈徹底碎了,甚至連個呻吟的機會都沒有。
這些祭靈要比普通的魔物聰明許多,在兩只夥伴被抓住後,它們就瞬間明白過來,和這頭妖龍硬碰硬,是討不著任何好處的。
然而它們已經半月沒有進食了,先前本該到手的幾十個凡人被別的精怪給救跑了,祭壇現在餓得很,被人為設下的捕食本能,以及龍息的壓迫,讓它們沒辦法就此空手而歸。
祭靈依附祭壇而生,它們之間的聯系無需言語,不過轉瞬,它們就統一了主意,將目標轉移到手無縛雞之力的莫子占身上。
妖龍是無懈可擊,可與他同行的凡人可就不一樣了。
莫子佔的修為雖然在一眾前輩跟前排不上號,可放到整個修界,已然是中上水平了。偏偏不知為何,他的元神上全是裂痕,壓根沒辦法好好施展術法。
這樣的存在,才是祭壇所要獵食的最佳祭品。
在短暫的黑暗過後,強光猛地刺入眼,刺得莫子佔沒辦法一下子看清面前的場景。
倒是先有幾句難聽的人聲傳入他耳中。
“這,這人……居然能這麼好看……”
“我們是不是可以……”
細碎的搓手聲,並不陌生的語氣,莫子佔總算看清了眼前的景象。三個長得莫名其妙的修士圍在他的前邊,表情是俗套的下流。簡直像是三流話本裡才會有的情節,是對他眼睛和耳朵的雙重拷打。
以前那錢琩之類的,好歹看起來有個人樣,可現在他面前這幾個……他居然淪落到能被這種貨色覬覦的地步了嗎?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