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命鎖這玩意嗎?那群怕痴行怕得要死的天神,不僅把天幕給隔絕了,還在魂石上下了一道命鎖。不把那破鎖解開,哪怕帝鳩把魂石泡澄心池裡頭也沒用。”
“所以十方神宗就這樣心安理得地和帝鳩僵持著,你們十方神宗想著趕快讓你的好師尊用修為填補神魂的缺失,再度嘗試把魂石給焚化,結果被帝鳩先一步把宇鈴弄到手了,這宇鈴正是命鎖的其中一種鑰匙。”
難怪師尊修行從不懈怠,原來是真的有虎狼在後頭追著。
“帝鳩找到了我,也是答應我能讓祂醒來,作為交換,它想知道宇宙鈴的催動之法。”竺以並不精明,甚至在莫子佔看來蠢得可憐,別人說一句能完成它的願望,它可以背棄一切。
它忽地暴怒了起來:“可是它不知道上哪聽來的複生奪舍之法,自信滿滿地佈置了這一切,結果根本就沒用!怎麼會沒用呢……”
竺以視線落到莫子佔腰間別著的魂石上,碩大的鹿角一歪,神色遊離地呢喃道:“他都已經死了,神魂也被煉了煞,又怎能做到……我想不明白。”
莫子佔沒興趣照顧竺以的疑惑。
「還有一個問題」
「你與帝鳩是怎麼聯系的」
竺以回過神來,看著他這一問許久,低聲一笑:“怎麼你想抓它出來?”
“告訴你也無妨,帝鳩他每隔一段時間,就得去一趟雲璃城,那有它必須喚醒痴行的理由。”
雲璃城?許聽瀾凡俗的故鄉。
“至於什麼理由,多久去一次,具體在城中何處,就得你自己去琢磨了。”
“能說的我都說了,你答應我的事,你得做到,”竺以湊身向前,“你應當能明白我的,你和我沒什麼不同。”
“祂要為了那些愚蠢可惡的凡人耗盡神力,你那師尊又何嘗不是?他們為了一些不相幹的東西拋棄我們,你難道不恨嗎?我們都一樣,我們……同病相憐。你應該幫我的。”
莫子佔勾出了一抹笑意,一抹讓竺以倍感不適的笑意。
它渾身一顫,正想繼續說點什麼,它臉皮忽然生出一陣強烈的撕裂感,彷彿有什麼東西在往下脫落,它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只覺得疼痛異常,幾乎讓它暈厥,意識模糊間,莫子佔已然背過身,也沒去招呼顧相如,兀自往客棧走去。
過河拆橋的家夥!竺以在心底怒罵,劇烈掙紮了起來,卻完全奈何不了身上的劍鎖。
莫子佔磨蹭了一路,回到客棧時,天已入暮色。
他安適如常地窩回廂房,繼續拿出那柄小刀,認真地在其上刻畫花紋。
如若有人仔細去琢磨那花紋,會發現,這花紋一半是拆解自捆仙鎖的符令,能封鎖經脈,而另一半則是一道用以撕裂識海的毒咒,再以握柄處的引紋來將操刀者變為刀刃的靈池,給這尋常的匕首賦予了能殺死修士的威能。
刻完,莫子佔握著刀柄,一下仰倒進被褥裡,一動不動。
沒有事能做了。眼睛望著屋頂的橫梁,突然覺得,一切都……挺沒意思的。
尤其是這魂石的事,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
然而他還是止不住地繼續想這些事,越想越混亂,越想越是感覺,心口堵得慌,彷彿是一種他素未謀面的情緒,在試圖突破屏障,招搖到他面前。
是什麼情緒呢?
難不成,真如宣心他們說的那樣,是……傷心?
他為什麼要傷心?難不成是因為莫家?可他連他們的名字,也是今日才知曉,苦樂向來兩相依,親緣往事他想不起來一點,又談何為他們而傷心?
那是為了師尊?可他是知道師尊神隕的,早就知道了,從立冬那日起,總有不同的事,在反反複複與他強調這一事實。他現在才感到傷心,是不是有點為時過晚了?
莫子佔頭疼地坐起身,才發現跟前驟然多出了另一個人影。
十來歲的模樣,鮮眉亮目,五官精緻得極其招人喜愛,穿著一身橙黃的衣袍,臉上掛著笑,明媚得彷彿冬日暖陽,映襯得他很是落魄灰敗,
是莫子佔,尚未經歷這一切的莫子佔。
魔是不會存有心魔的,但他……是人。
既是人,自然能生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