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讓人相信,玄法傲視整個修界的星玄仙尊,其元神看上去居然如此脆弱,隱隱帶著一種殘缺感,沒有任何防備,如若他稍有歹意,此刻就可將這位淩於天際的仙尊,給輕易毀掉。
莫子佔忽然明白,帝鳩所說的“只有你可以”是為何意。
帝鳩想用他這把刀,從來就無須賭他忠心與否,只要利用他去設定一個別無選擇的局面就可以了。
所有的喜悅在這一刻褪去。
他無措地往後退去,試圖離許聽瀾遠一些,嘗試著將肆虐的魔息收斂,拼盡全力去清掃識海,想等其變得清明有序,再為君開。
可是他越著急,便越不得章法。
尤其他忽然想到,在這片識海中,他真實的魔魂可能會被看得一清二楚。
此時他在師尊眼裡是什麼樣的?
不知是在害怕他那醜陋的魔魂被發現,還是著實經受不住神魂交融時那蔓延全身的燒心快意。
識海之外,莫子佔睜開眼,可面前的一切皆無法抵達眼底。
他難耐地用雙手攀上許聽瀾的背,指節既帶著抗拒,又似乎在迎合般抓撓著那素白緞面,在其上留下道道轉瞬即逝的痕跡。眼尾桃紅,話音中染上哭腔,呢喃道:“不要……師尊,我不要了,求你,我不要……”
“聽話。”
許聽瀾很少會有拒絕莫子佔請求的時候,可當時破天荒地展露出強硬來。用力地將面前的人再度鎖入懷中,額頭與之相抵,甚至怕他會因呼喊而啞了聲,會因掙紮而拉扯到傷口,許聽瀾握住了他的手腕,抬顎鎖住了他的唇,源源不斷地向他渡來氣息。以這種極為靠近的姿態,再一次將神魂與自己的徒兒相交,直至對方在他的蘊養中脫離險境。
當時莫子佔實在太過渾噩了,他不清楚這一切是不是因為識海被佔據而産生出的幻覺,也不知道師尊是否當真被他體內的魔氣給無意中傷到了。
是不是正是因為他,師尊才會在伏魔淵中身陷囹圄?
是不是當時不去救他,師尊也不會死?
不願想,也不敢想。
可又不得不想。
原本那場旖旎的幻夢在頃刻間碎裂,眼前無數指責他的黑手從虛無中生出,在向他逼近。
他想要逃,可又動彈不得,直到面前忽而一道雷光閃爍。莫子佔回頭,發現身後的銀河倏忽被暈染上了霞紅,有如大火焚燒,燃起的烈焰卻化作翩然魚尾,將他的視野覆蓋。
很美,是他過往記憶中不曾有過的情景。
莫子佔只覺全身都在發燙,人化為池中春水,彙入那熊熊烈焰中。每一寸肌膚都變得極其敏感,讓他無法適從,經不起任何戳弄。
“師尊……”
他臥在客棧的床榻上,未能從夢中脫離,玉著般的腿摩挲著衣料,試圖以此舒緩全身上下的不耐。
惝恍間,他難辨真假地聽到了一句:“不疼了……”
是許聽瀾的聲音。
莫子佔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也抓住了什麼,可本該顯現於幻象中的師尊早已不見蹤影,只剩下掌心的一尾遊魚。
等他徹底睜眼醒來,已經記不清昨夜做了什麼夢了,僅手一握,碾碎了一片虛無。
愣了一刻,莫子佔驚愕起身,慌忙地找起本該在他手中的十七,而後視線一定,才發現它已然重新游回幻海淚內,難得安生地停靠在他的肩旁。
或許是因為長時間缺水,十七的精神看上去不太好。
反倒是莫子佔自己,雖然身上盡是酸軟,但靈海卻很充盈,甚至丹田隱隱發燙,似是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