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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懼我全) 勿懼我全)
當時剛過立冬,莫子佔肩上裹了四五條被褥,捧了碗姜湯,手上、面上還有狼吞虎嚥過後沒來得及擦幹淨的米粒。
他縮在火炭盆後,怔怔地看那與寒風一併起舞的火光,時不時地半掩住面前仙人的身影,盡力柔化著這淩於天外,遙不可及的仙尊形象。
但……再怎麼柔化,他依舊怕極了許聽瀾。
“師尊。”
莫子佔開口,話音間銜卷著微不可察的顫意。
那時的他並不懂這聲稱呼的具體含義。
想著往常帝鳩讓他喊“尊主”,他便喊“尊主”,許聽瀾讓他喊“師尊”,他就喊“師尊”,橫豎都帶個“尊”字,也沒多大差別。
一切的稱呼,都不過是可以拿來保命的奉迎。
隨著這一聲落下,簡短而又匆忙地,他從一個沒名沒分的小野人,搖身一變成了名正言順的星玄仙尊入室弟子,只是在過後的數日裡,他都再沒能見著那位剛認下的師尊。
不過許聽瀾在不在,其實都一樣。
十方神宗的修士在外雖總端著一股玄之又玄的孤高樣,但對內卻有洩了洪的熱情。
即便是對莫子佔這種身染魔氣的存在,也能成群結隊地一邊吵嚷著“晨星高掛,該起床啦”,一邊拉起睡眼惺忪的他,爭著搶著要帶他去看看宗門各處,試圖藉此逃掉當天仲呂仙君主授的堂學。
仲呂仙君是門中著名的冷麵閻羅,有傳言道,只要報出他的名頭,就能止師弟師妹啼哭。
莫子佔在十方神宗裡的生活,就是在這一片吵鬧中開了頭。
目光所及不再是魔域的無際荒涼,而是諸多排列在星辰之下的雕樑畫棟。沒有血泉裡只為活命的廝殺,每日面臨的最大煩惱,變成了堂學的內容太多,星圖太過複雜,毫無基礎的他實在背不下來,且仲呂仙君是真的很兇,罵人總是變著花樣,不帶重複的。
這樣的生活很愜意,愜意得竟一時讓莫子佔忘記一些事,一時竟覺得自己當真是一位稀疏平常的修行弟子。
頭戴陰陽魚配,目往無盡仙途。
直到一日,他剛下堂學,包括洛落在內的幾位同門就湊到他跟前,笑嘻嘻地說他還沒到宗門外邊走過,要去牙山城採買,決定把他也捎上,好讓他瞧瞧宗門外的世界。
莫子佔自睜眼起,就只待過兩個地方,一個是血泉,一個是十方神宗。所以當時牙山城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讓他倍感新鮮,也因此生出了一點微末的喜歡。
微末得如同塵埃,只需風吹草動就會散得無影無蹤。
返程的路會經過牙山城外的河岸,也就是這一回莫子佔去到的那一條。
在那裡,他們碰見了魔食人。
就像後來他會下意識讓神主用身軀護住宗門小輩一般,當時的莫子佔也被護在眾人身後,勉強能透過人影的空隙去看那魔物的樣子。
似人似獸,全身長著膿瘡,散發著惡臭,正吞食著一位獵戶的內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