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漩長空蕭曲迴盪,傳遍每一個角角落落,如歌如泣悲切神傷,形同祭祀喪樂。而事實所發生的正如樂曲所表達的,赴死之人猛烈劇增,原本蓬勃生氣的土地陷入沉寂。
顥煊望著寶貝兒子強撐著半跪地上滿滿的心疼,仰頭朝天上怒喝:“舞寒情,你做了什麼!剛才的那股香味……”
“停手!快停手!別吹了!”馡漣完全沒料到精心籌備的大好局勢會變成這般悽慘絕倫,簡直跟弱不禁風的豆腐渣渣似的。
悲傷的調子綿長不絕,懶得搭理這對父女。任憑訾霏、石舜、曈柳多位長老在下方如何叫喚也無法阻止舞寒情的怒焰。
喪樂足足持續一盞茶之久,直至訾高長老硬忍著壓抑神魂的不適踉踉蹌蹌跑來報信才止住。訾高帶來的當然不是什麼好訊息,卻跟舞寒情預計的一樣,目下整個毓漩死了將近八成的族人,大部分死得像突然受到什麼刺激病死的,小部分死於神魂癲狂。
“宮琬霜,你到底做了什麼,你才剛來,怎麼可能!”
緋絲飛揚,水瞳冰冷,美麗笑容滿含輕蔑:“常言道有得必有失,我看你真的是投了遭天族公主的好胎,卻把腦袋瓜子給投傻了,能夠令人聞風喪膽的赤血毒蠍又怎會僅限於毒術?”
回憶起舞寒情曾經噩夢般的經歷,馡漣快速反應過來:“蠱術?”
舞寒情:“不算太笨,萬年前的瘟疫看似下毒,實則下蠱,至於那股香味,我可是專程為顥煊帝君準備的。”當初會下那種讓人犯懶致死的瘟疫並非她有多仁慈,僅僅因為它的症狀不明顯不易被人及時發現,待發覺不對勁時早已擴散開來,一發不可收拾。
清醒的幾個人全聽得懂,萬年前顥煊重傷那回已經被舞寒情種了毒,譬如聽聞過的兩種草藥本身無毒,但二者相遇會產生劇毒,顥煊怕著了道了。
“好一個琉月帝君,好高明的手段!原來一萬年前早算計好了。”顥煊已然動彈不得,心裡再氣憤也只能靠口舌死撐。
蕭曲已止,斐庚終於可以喘口氣,擠出一絲力氣怒喝:“舞寒情,你卑鄙無恥,勝之不武!”
“大殿下在繞著彎誇我聰明嗎?本帝君非常滿意。”舞寒情笑顏依舊,除了嬌媚瞧不出其他。
斐庚對天上的倩影恨得咬牙,可惜未來得及動作脖子驟然一緊,呼吸困難,仰視的目光清晰地望見五根纖指彎曲成爪,掐住的喉嚨半個音都吭不出來。
當多道目光見她出招之時,警覺的話還未問出口,耳邊只聽“咔咔”兩下什麼東西斷裂的聲音,轉眸望去,斐庚耷拉著沉重的腦袋,眼神渙散再無生氣。
“斐庚!”
“大哥!”
“殿下!”
“宮琬霜,你好惡毒!沒人性!”馡漣破口大罵。
“與其罵別人狠毒,不如先罵你自己愚蠢,自作孽不可活!”鏗鏘有力的男音由上空飄蕩而來。
眾目遠眺,清朗俊影冉冉飄落,在來者的身旁站著另外兩位同齡的青年,為首二人的身後是一支數目不小的隊伍。
對於素靈族而言,鵬濤的俊容與賀蘭鴻琰的絕美之姿大家非常熟悉,而另一張陌生俊容只能交給顥煊自己來認了。打量少許,顥煊從洬飛塵的容貌中隱隱看出曾經的某位紅顏知己的輪廓,卻一時記不起她的名字。
認清那張與自己幾分相似的俊臉,顥煊先是一喜,可一想到他是和鵬濤一起來的,立馬喜優參半。
喜,是因為洬飛塵跟後面的隊伍皆為同族;憂,是因為鵬濤乃叛亂分子,洬飛塵跟他廝混到一起,根本是同流合汙,後面的隊伍會來救駕的機率大大降低。
“孩子,我失散多年的孩子,快過來,讓爹好好瞧瞧。你是來認祖歸宗的吧?爹甚是欣慰,可惜你來晚一步,沒能見上你大哥最後一面,他被舞寒情那個女人殺害了。”顥煊兩眼直直盯住洬飛塵,兩眼含淚,滿臉的慈父相。
洬飛塵為之動容,依言踏上臺階走至顥煊跟前,躬身拜禮:“父親莫急,飛塵今日前來正是為了救駕的,您是我父親,怎可讓外人欺辱?”
虔誠的話讓顥煊聽得格外順耳,即便戒心沒放下也不會貿然出手,一來他手腳麻木,動起手來必定大開大合;二來,剛死掉一個健壯的大兒子,二兒子病弱暫時指望不上,眼前白送上門一個兒子不利用一下作緩兵之計怎行?
顥煊盤算得正好,怎料小腹突然一記劇痛,冰涼的劍身穿體而過,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顥煊唰的一下臉色又紅又黑,牙縫裡恨恨擠出兩個字:“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