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懿寧臉上一僵,腳步一個踉蹌,腿在面前桌案上狠狠的磕了一下,疼得他臉色瞬間有些發白——或許也有些其他的原因。
小土在玉錚的攙扶下轉過身來看向蕭懿寧,臉上似乎帶著笑,目光卻極冰冷:“蕭愛卿始承王位,對宮中禮數當是不大清楚,孤念著以往恩情便饒你一命,還望以後慎言慎行的好。”
蕭懿寧對著小土目光,只覺得渾身寒冷似冰。
周圍彷彿有誰在竊竊私語的說著什麼,可是他一個字都聽不清楚,目光所及之處一個能看到那一雙極亮的,彷彿閃耀著星子一般,卻又冰冷的不帶一絲感情的桃花眼睛。
他看著小土嘴巴張張合合的向著旁邊那跟了她好幾年的得力侍女吩咐了些什麼,然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蕭懿寧覺得自己其實是笑的,真的。
她剛剛說以往恩情,他聽到了——他們以往也是有恩情的,這實在讓他很是高興。
可是為什麼,嘴唇哆嗦著,想像上翹一翹卻怎麼也拉不上來。
他僵著身子立在原地,混混沌沌不知道是誰在說什麼。
有人拉了拉自己的胳膊,他抬頭看過去——哦,是在京都才碰見的蜀中李氏,聽說是個極仁善的人物。
蕭懿寧皺了皺眉頭——他忽然拉我做什麼?
他有些茫然的想著。
“蕭王爺可還好,臉色看起來怎地如此難看?”
蕭懿寧終究是回了神,他抬手摸了摸臉,有些恍然,沉默了許久,才低聲朝著李德純道了謝又告了一聲罪,踉踉蹌蹌的抬腳出去了。
此刻已近黃昏,天邊唯有一片橙紅色的餘暉,映著這青磚綠瓦的宮殿顯出了幾分暖意,可蕭懿寧看著,卻只覺得到了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一陣清風吹過,將樹葉吹得颯颯作響,他打了個寒顫,忽而清醒了許多。
他想起幾年前,在那個小院裡,眉目如畫小女孩兒唇色蒼白,看起來極為柔弱——可是她笑的卻極為狡黠又好看。
那時她身上穿著的,是一件還沒有來得及換下來的嫁衣,紅色的,跟天邊的煙霞一般,極豔,極華美。
時至今日,她已然長成了一個少女,身形越發瘦弱,容貌依舊精緻,唇色卻出奇的紅,紅的就好像染了血一般。
她也是笑著的,嘴角勾出的弧度極為優雅,一舉一動都是完美——可她眼睛裡卻冷的沒有絲毫感情。
今日的她,身上穿著的,是繡了金龍的冕服,也是紅的,彷彿是最從最濃稠的鮮血裡浸泡出來的一般,極盛,極冰冷。
蕭懿寧無意識的笑了笑,抬手捂在了眼睛上,天色已然陷入了黑暗。
小土懶洋洋的將自己整個身軀完完整整的陷入柔軟又溫暖的褥子中去,如墨的長髮在床上鋪散開來,襯得她那一張小臉越發的白皙失了血色。
她閉著眼睛,聽到玉錚輕巧的腳步聲進來也不睜開,只隨意問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