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腦子越亂。
望月島是個會勾起回憶的地方,他自然也忘不了,她救過他。
要他怎麼去定義蘇念——
恩人,也是仇人。
愛人,也是敵人。
對她狠,他狠不到底。
對她好,他更做不到。
她曾給他一個關於家的最終幻想,卻也生生撕裂他所有美夢,他恍然發覺,其實她或許是對的。
愛或者恨都不純粹,他們沒有回頭路,卻也不能心無旁騖一起走下去,這種情況下,一別兩寬其實最好不過。
不說誰欠著誰,因他和她對彼此都一樣,那些傷害都難以在短時間裡忘卻或者用三言兩語去彌補,不同在於,她這樣現實的一個人,不會放任自己在沒有意義的仇恨裡面掙扎,而他卻抓緊了這仇恨不肯放手。
他的心本來是空的,有了她才能夠填補,愛也好恨也好,他不能容忍她消失在他的視野裡面。
他矛盾極了。
抵達晉城,天空不知道何時開始飄雨,細碎的,滴落在臉頰,帶入骨涼意。
兩個人很有默契緘默不言,就那麼分開,一個往南一個往北。
她去公交車站,而他去了碼頭的停車場。
他開車離開碼頭,途徑公交車站,遙遙的就看到她。
她可能還是冷,跺腳,低頭搓手。
車速微微減慢,不過也就是幾秒時間,他踩下油門。
車子離弦的箭一樣射出去,他目不斜視,像在逃離一場劫難。
她真的,就是他的劫難。
……
望月島一趟折騰無功而返,張卓對這個案子格外關注,因而蘇念彙報工作的時候面帶愧色。
張卓聽完,也覺得驚險,想了想,又問:“可是現場施工測量是咱們合同內定的內容,葉總自己另外找人做,會不會要從原定的費用裡面扣除這部分?”
蘇念一愣,“他沒說。”
張卓有些鬱悶,萬一已經進到自己口袋的錢要吐出去,換誰心裡都不舒服,“蘇唸啊,你沒問問葉總為什麼不讓你去了?”
蘇念低了頭,“沒有。”
“葉總該不是生氣了?你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吧?”
張卓這問題她沒法回答。
她彙報工作,當然不會告訴張卓她和葉殊城在附屬島值班室裡發生的事情,對她來說,無論葉殊城是因為什麼原因不讓她再去望月島,那對她都是一件好事。
她不想再去望月島,更不想再見到葉殊城。
只要能夠遠離他,她覺得沒必要追問個不休為什麼。
她說:“我和葉總本來就不和,張總,您要是不放心,以後換個人和葉總接洽工作吧。”
蘇念這話張卓其實不愛聽,但是也沒有立刻反駁。
葉殊城和蘇念之間的關係其實在旁觀者看來很奇怪,說好也不算好,不然那天酒局上葉殊城說話就不會那樣輕佻,沒有哪個男人真喜歡一個女人還當眾說那些侮辱性的話,可是說不好,葉殊城之前指定要與蘇念談合作,換了別人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