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一片紅色。
吹吹打打的嗩吶聲從窗外飄進葉圖的耳朵,把她從昏睡中叫醒。
誰家在辦喜事嗎?
葉圖的身體不聽使喚地攤在椅子上,眼睛瞥到自己身上的紅色喜服。
有人嗎?
連喉嚨都是松的,一個字也哼不出來。
門開了,兩個婦人扭著肥胖的腰肢朝她走來,一邊一個把她從椅子上叉起來拖到門口。
天空蔚藍,陽光明媚,屋外聚集了很多人。
他們每一個臉上都笑開了花,指著蓋著紅色喜帕的葉圖笑逐顏開。看不見她因肌肉無力而癱在臉上的表情。
“哎呀,阿卓家的兒子終於娶到媳婦了呢。”
“就是,真是替她高興啊。”
“唉,還以為那個古怪的人這輩子都要打光棍了呢。”
“不知道誰家的姑娘這麼倒黴,家裡不管的嗎?”
人群議論的聲音傳到她耳朵裡,告訴她一個事實。
她被拐賣了。
還是被自己給拐賣的。
真是滑稽至極。
一個背影蹲在面前,兩旁的婦女扶著她趴上去。頭巾一步一晃,露出匆匆後退的一角土地。
邁過高高的門檻,秋茗把葉圖放到堂屋的軟墊上。全身癱軟的人那真叫一個死沉,他著急卸下身上這副重擔,動作也就未免著急了一些。他這一著急不要緊,平時穿慣了粗布衣服完全沒有料到綢緞的光滑,葉圖一下子從他背上滑下去,頭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她本來身體還沒完全恢復,連飢帶餓,好不容易吃了兩口飯還被藥翻。此時心裡又急又氣,這一撞之下竟然昏了過去。
鑑於此時的情況,她昏與不昏其實並沒有兩樣。
不過任人擺佈罷了。
兩個婦人一個拉著一條胳膊將她拽起來,滿堂的賓客見此情景彷彿置若罔聞一般,沒有一個人站出來質疑。
她們一邊指指點點,一邊竊竊私語。
一邊惋惜,一邊為主人家道喜。
秋茗的爹站在滿堂賓客面前大聲宣佈:“鄉親們賞臉前來觀禮,今天是我們家茗兒大喜的日子。老漢我在這裡謝謝大家了!”說著雙手抱拳轉了一圈,算是給大夥兒捧場的道謝。
“那話就不多說了,待我兒子禮成,給大夥兒挨桌敬酒,咱們今天吃好喝好,不醉不歸啊!”他一邊說,一邊給秋茗使了個眼色,叫他攙著葉圖拜堂。
秋茗得了他爹的眼色,立刻嘻嘻哈哈地走過去,一手抓住葉圖的肩膀,一手托住她的小臂,壞笑著把她的身體固定在自己的懷裡。
忽然他“啊”地一聲驚呼,抬起手來看時,手掌上冒出了幾個血點,向外流著血:“怎麼回事?新娘的衣服上有針嗎?”
兩個婦人趕緊過來檢視,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於是陪著笑臉道:“新郎官別惱,哪有什麼針?咱們這是真材實料的金線。這麼好的衣服您這新媳婦是第一個穿的,有點扎手是正常的。”
秋茗聽了收起一臉的怒氣頓消,揮了揮手打發開她們,祝禱道:“諸天在上,今日我秋茗與葉圖喜結連理,願此生此世同榮華共富貴,相敬如賓,不離不棄。若違此誓,得十二天諸神共戮。”
“十二天諸神聽不到的。”白霧散去,雲修從院內走進屋子,“因你並非信徒。”
他徑直走到秋茗的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放她過來。”
“你,你是誰?”秋茗面目猙獰地怪叫,“有人搶親!有人搶親啦!鄉親們快幫我把他打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