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柔紗似地鋪滿天地。
這樣旖旎柔軟的月色本該屬於月上柳梢頭、畫舫琵琶和沙洲煙樹。
但此刻這白月光照耀的不是紅玫瑰,而是一場荒誕的殺戮。
看臺上坐滿了人,他們穿著華麗,衣服上的金絲銀線在火炬和月光下閃閃地反著光。
巨大鐵門的對面看臺的正中央坐著族長和族長夫人,他們面前的桌子上擺放著水果和酒杯。
他們放聲大笑,和左右的人交談闊論。
完全沒有白天的拘謹。
他們談論的物件——這頭巨獸,正經過圓形場地的中央向有金和米姥姥走去。
它大概有一頭成年大象那麼大。長得像一頭牛,卻像犀牛似的只有一隻長在鼻樑上的角。
它灰白的皮毛上有幾處流著血的傷口,應該是開啟鐵門的人剛才為了激怒它故意刺傷的。
獨角牛犀走向和它同樣處境的對手,蹄子落地時地面也微微顫抖。
米姥姥死死地盯著它的每一個動作,從地上撿起一根長矛緩緩地向旁邊移動。
獨角牛犀忽然停下來站住,看看躺在地上的有金,又看看站在一旁的米姥姥。
終於它被一隻利箭射中胯骨,疼痛使它發出一聲怒吼,邁開步子向前就跨出去。
沉重的腳步越來越近,有金居然詐屍一般一下子坐了起來。
她看著獨角牛犀越走越快向她跑過來,竟然艱難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觀眾被她的舉動所刺激,發出尖叫。
有金彷彿沒有聽到一樣。
她嘴角掛著一絲詭異的微笑,面向獨角牛犀站直身體張開雙臂,閉上了眼睛。
獨角牛犀衝過有金剛才站立的地方,轉頭衝著米姥姥走來。
它喘著粗氣,鼻孔裡發出噴氣的聲音。
米姥姥緩緩下蹲,站了一個起手式。
獨角牛犀突然加速,向著米姥姥狂奔而來。
它的蹄子把地上的土趟起來,飛揚的塵土幾乎把米姥姥瘦小的身體淹沒。
米姥姥在它衝到面前的一刻突然向一邊閃過,同時手裡的長矛向地上一撐,整個人撐杆跳似的翻到了獨角牛犀的背上。
獨角牛犀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長矛從肩甲後方的縫隙裡刺入。
它怒吼一聲,巨大的身體發瘋似的跳動、轉圈,企圖把米姥姥從身上甩下去。
米姥姥則雙腿用力夾緊獨角牛犀的身體,透過僅有的一隻胳膊把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那根長矛上。
看臺上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叫喊,有的看客居然激動得像大猩猩一樣擊打自己的胸膛。
米姥姥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些,她正不顧一切拼了命地活下來。
也許是她豁出去的誠懇感動了上蒼,那隻矛又向下了一寸。
獨角牛犀被刺中心臟,正躍在空中的身體失去了控制。它扭動著砸向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