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義說的差不多,學生們開始在操作臺上自行練習,套著件白大褂的田岡揹著手在過道裡依次看,待到流川身旁時,田岡停下了步子,看了看流川手下的動作,正要抬步走,椅背上和書包掛在一起的籃球網兜讓他眼皮一跳。
他前走了一步,用腳尖輕輕踹了那橙色八成新皮球一腳,問:“這是什麼?”
彼時流川正用很標準的執刀手勢在發下來的屍體標本上劃出一道深淺剛剛好的面板切口,聽到田岡的問話,他沒有停下動作,直到要求的切口長度達到後,他才停了刀,轉頭回答:
“籃球,教授。”
將近190公分的男生筆直地站著,一雙眼睛沉靜得不起絲毫波瀾,他穿著實驗用白大褂,手中拿著手術刀,穩穩地。
他的回答和他方才劃出的那一刀同樣地幹淨利落。
田岡微微眯細了眼,又問了一句:“這是哪裡?”
流川垂眼掃過籃球,複又將視線移回田岡臉上。
“解剖實驗室。”
“你還知道這是解剖實驗室?”
“你還知道是解剖室,嗯?”田岡又重複了一遍,幹巴巴笑了一聲:“我還以為籃球明星湘南11號來這裡觀光呢!”
“……”
流川愣一秒,將手中的刀放在了託盤裡,垂下眼來,面向田岡站了。
田岡走上前一步,微微仰了頭,開始問流川:
“我問你,你知道每年全日本能培養出多少臨床醫學畢業生麼?”
流川將視線擱在田岡白大褂底下的綠色poo衫第二個紐扣上,搖了搖頭。
“你知道一個臨川醫學畢業生需要花多少年才能夠站上手術臺嗎?”田岡又問。
流川:“……”
“你知道那些站上手術臺的醫生中,有幾個可以成為值得患者放心交付生命的主刀醫生嗎?”田岡繼續問。
流川仍然沉默。
“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拿起刀?!”
醫學院副院長揚高了語調,讓不少人停下了手頭動作。
“你以為學醫就像打籃球,一球丟了再追回來?手術失敗你從哪裡追?人命你也可以追回來?!”
“你以為學醫就像打籃球,同伴之間吆五喝六可以一起上?手術臺上還能商量麼?擊掌麼?歡呼麼?”
“你以為學醫就像打籃球,分出個輸贏就可以了?上手術臺沒有哨聲,你就是縫上了最後一根線、病人活著出了手術室,你都不知道自己贏沒贏!”
“流川楓,你籃球打的很風生水起嘛!在網路上很有名啊!我看你再打兩場,就能休學直接當球星吧!”
解剖室中,除了田岡的聲音之外,滿座寂寂。
田岡又看了一眼流川垂在身側的手,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在這兒沒人能給你歡呼,你做的再好也沒有,那都是醫者的本分;反而犯一個小錯誤,就可能會讓你聲敗名裂,萬劫不複。在拿刀之前,你最好想清楚這件事。如果你想不清楚,這實驗室,你也不用來了。”
“你家小楓被田岡教授訓了,快去安慰。”
藤真健司的一條資訊讓仙道從教研室桌邊直接跳了起來,嚇了學長學姐們一跳。
“怎麼了仙道?”
腿格外長的仙道學弟兩步就跨出了門,順手扒下實驗服扔在衣架上:
“急事兒先走一步!”
邁出門的仙道直接在走廊上飛奔起來,呼起一陣風,走廊彼端的感應門才刷開半邊兒就側著身子硬擠了出去。
“嘿,娶媳婦兒也不見這麼著急的。”
腿短的師兄師姐們趴在門邊看,對這雷霆速度,只能如此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