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走到沿街欄杆旁,招呼流川來看:“很不錯的港灣吧,在這裡吹吹風,很舒服的。”
流川走了過去,向仙道一樣倚在欄杆上看,夜色中的海港非常平靜,只有水面上閃動著的波光,將天地一分為二。棲息著的遊艇和輪船參差排列,靜伏在港灣內,旗幟在海風中輕輕揚動著,襯得周圍似乎更加安謐平和。
“其實,我不常來這裡打籃球。”
一陣很慣常的、兩人之間常有的沉默之後,仙道的聲音突然從身側傳來。流川收回視線扭頭看他,眼中有不解的意味。
仙道卻沒有回應他的目光,仍看看著前方一片黑黢黢的天和水,好似想盯著那裡開朵花出來。
“因為每次我來這裡,站在球場上,都是在提醒自己,你不在我身邊。”
他又說。
流川一怔。
仙道嘆息似地笑了一聲,闔了下眼,然後睜開。他直起身,沖流川轉過臉來:
“流川。”
他喚他,然而正主早因他剛才那直白到頂的一席話而僵成了石頭,一動也沒動。仙道那明顯含情又帶了些許無奈的目光讓這石化作用翻倍加成,他知道自己是指望不了此時此刻流川能主動說些什麼,但是他可以。
他有話,必須要對流川說。一種前所未有的篤定讓他知道:哪怕前面是萬丈深淵,是刀山火海,就算出局,他也要出個明白。
仙道前欺一步,伸手握了流川胳臂,將他正面轉向自己。
流川有點呆的視線掃過仙道的手,然後掃向仙道的臉。他的動作和剛才那句話一樣,帶著幹脆利落的直白和一些仙道身上鮮見的、不由分說的霸道,令人猝不及防。至於仙道此刻的表情……流川努力板著臉,由著腦袋裡空白一片而胸腔中翻江倒海——他其實很早之前就不得不承認,他很怕看到仙道這種非常正經的表情,這表情總是預示著在下一秒仙道會帶給他的心髒或者腦仁一種幾乎無法抗拒的沖擊,轟碎所有平靜和理智,翻攪起所有沉澱靜伏的情緒——尤其是他很少很少能體會到的——
驚慌。
“……怎麼?”
他從開始飛快幹澀起來的喉嚨口擠出兩個字,企圖負隅頑抗。
仙道看著流川眼中微微閃動的光,和他似乎還未從體力消耗中平複下來的微紅的臉頰,不知怎麼就突然覺得渾身上下瞬間充電完成,一路摧枯拉朽地把那盤桓在腦袋裡的話語扯了出來,帶著前所未有的篤定和堅決:
“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不能。
幾乎踩著話語的尾音,流川的腦海裡條件反射地冒出回答,然而現實卻是他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於是他想搖頭。
但是和仙道對視著,看著他眼睛裡的每一寸光,他的腦袋也有點動不了。
仙道很快將之預設為“能”,他撥出一口氣,直視流川的雙眼,很認真地道:
“你能不能試著……去喜歡我?就我喜歡你的那種喜歡。”
他看著流川的眼睛,一路看進那黑汪汪的瞳仁中,不閃也不避:
“……只是試一試,如果沒有感覺,如果隨時想停,都可以,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但是,你一定試一下,好嗎?”
流川感覺額角輕輕跳了一下,彷彿那裡有一根經絡通著胸腔,將心髒也高高吊了起來。
仙道發現對面的人在片刻的動容後繼續進入呆呆的石化狀態,連帶著掌心裡碰觸的那片面板的溫度也冷了下去,他忍不住又握緊了一分,然後堅持把所有想說的話一次性抖幹淨:
“因為我覺得,你是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