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遇見你之前,籃球對於阿牧來說,只是遊戲;在遇見你之後,它不再是了。”
藤真心中重重一沉。
那種一直以來縈繞在心頭的不安感,在瞬間被坐實了。
原來在心中,他早就預料到了這一天的到來,只是不敢去正視它可能存在。
藤真和阿牧很早前就相識了,甚至遠比藤真與花形的相識還要早。他們在中學時分別獲邀參加了一個由青少年籃球協會組織的籃球訓練夏令營,彼時的阿牧還沒有今日這般黑,而藤真則遠比今日還秀氣。年少氣盛的阿牧正是眾星拱月大少爺一般捧著的年紀,然而沒幾天,他的風頭就被藤真搶走了,在籃球場上。
阿牧當時就爆發了大少爺脾氣,專橫極了,戳著藤真胸口揚言要把藤真學校的體育老師都挖走。而比阿牧矮了半個頭的藤真卻一點兒都不懼怕他。他對盛氣淩人的阿牧,說了一句話:
“你從來沒有認真對待過籃球,不管買回去多少老師,都沒有用。”
無論做什麼,也許付出真心,你不能百分百得到回報;但你不付出真心,就一定不會得到回報。就算你捧著大把的錢去買,買回來的都是沒有溫度的空殼子。
藤真其實和阿牧一樣,永遠記得自己當時說了一句什麼話,當時沖口而出這句話,一方面是自身感觸,另一方面也是有意刺了這個養尊處優的大少爺。但他卻沒有想到這句話的影響力竟然如此驚人。
牧紳一這句話的刺激下,突然找尋到了人生目標。
他似乎發現,盡管他生活優渥,但有些東西,他竟然還是不能掌控的。
他要打籃球,依靠自己的力量,做給藤真看!
藤真沉默片刻,才開口道:“牧先生,我覺得阿牧早已到了他能夠理性做決定的年紀,他對籃球是認真的。”
牧淳尚在藤真面前坐下來,慢慢開口:“雖然當年刺激他選擇籃球的人是你,讓他這些年堅持下來的一部分原因也是你,但我同樣相信我的兒子是能夠理性做決定的,我並沒有怪罪你的意思。”
“……”
但我仍然很抱歉。
藤真在心中如此說。
因為他很清楚,如果牧淳尚真的接受一個執著於打籃球的繼承人的話,他就不會來找自己單獨談話。
果然——
“不過我想也許你可以幫我一個忙,”牧淳尚話鋒一轉,道:“既然你的話能夠影響到他的決定,那麼,相比於我,你的意見他更容易接受。”
“您要他,放棄籃球?”藤真皺眉:“據我所知,阿牧他並沒要想要成為職業球員的意思,而且他的本科專業,也應當是與您要求相符的吧?”
“可他想在將來進軍日本的籃球俱樂部産業。”
牧淳尚短促地笑了一聲,像是在自嘲,他搖搖頭,道:“他是放棄了成為一個籃球選手的目標,但他想要更多,他想憑借一己之力匡扶日本的商業籃球運動,甚至想要締造亞洲的如同nba那般的籃球造星工廠。這是我不認可的道路,我不能放任他掌握牧氏幾代的積累去做這種蠢事!”
藤真聞言,瞠大了雙眼。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幫我改變他的主意,我並不想強迫他。”
一方商業帝國掌門人,神情鄭重,對藤真如此說。
牧紳一家果然算得上家大業大,就簡單這麼一幢別院,不僅足夠寬敞,各種用具還一應齊全。牧紳一畢竟也算海南籃球隊的一家之長,和人混交情的功力一點都不低,很快和大一幾個小子混熟了,尤其當他看到流川釣起來的幾尾魚,再想想自家老爸和流川打啞謎似得一來二往的幾句話,忍不住裂開嘴,拍拍流川肩頭:
“好小子,有你的。”
——是的,你若不給機會,甚麼都無法可能。父親,我只缺你允我一個機會。
流川沉默地受了牧紳一幾巴掌,他並不迷糊,從方才牧淳尚說的那幾句話裡,他已然聽出幾分父子矛盾的意思,而回敬牧淳尚的那幾句話,只不過是真實吐露心中所想。他並無意幫助牧紳一甚麼,因為記得父親說過,人生選擇,除了自己,誰也無權、無力且不應插手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