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明臺到底能否接受一些從未害過人的妖,因此一路上來,也都不知道該如何與他說出這些話語來。
但避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到了此刻,若是要求南長隱出手為明臺醫治,是少不得將有些事,與明臺說清楚的。
但饒是有了幾日思考的時間,面對這般情況,白胥華仍舊是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與他解釋才好,只得幹巴巴道:“我本是被父母丟棄的棄嬰,將死之時,被妖族主人救下。”
白胥華道:“他撫育我長大——若要論來,與我如兄如父,是師是友。”
“這世間妖魔眾多,他卻一直長居此處,從未出世過。只管束認真修行的妖魔,未曾傷過什麼人。”
白胥華抬眼,去看明臺的神情,將他一時面上複雜,心中也不由低落了下來。
他只道:“………你可是覺得,妖族不能容?”
實際上,世間許多人抱著的,都是這般態度。
妖魔害人,留不得。
然而無害妖族卻也會被一併牽連,連著被帶入必誅之列。
遠處的笑鬧聲音漸漸停了,連帶著的,是妖族的喧囂聲音,長翅膀的妖類先竄了過來,圍著誤入妖宮的人族轉了幾圈,嗅聞著他們身上的香氣,道:“這是哪裡來的愣頭青,撞到妖群裡來,不若我們捉了他們,一起分吃了罷!”
白胥華:“………………”
明臺略頓了頓,一雙黑沉眼神看向了他,似是在無聲詢問:這便是所謂專心的妖?看他們這熟練的架勢,也不像是什麼好妖啊。
白胥華一時竟是被堵住了。
他不知為何,竟莫名覺得臊得慌,就像是少年人好不容易帶好友回家,剛剛說出誇耀之言,便被家人現場揭穿了一般。
………怎麼能這麼巧!
不,就該說這裡的妖,這麼些年就沒有過什麼長進!
白胥華面容上都帶了羞惱的暈紅,所幸此刻終於也有了嗅覺靈敏的妖族趕來,遠遠聞一聞他身上的味道,驚道:“是小崽子!他回來了!他身邊的人,難道是為我們帶的口糧不成?”
諸妖頓時喜氣洋洋開了,接著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等到終於見到了南長隱,白胥華已經絲毫不抱什麼希望了。
他甚至連明臺的面容都不敢再看——這到底是些什麼妖,說道起來,到底該是與他有些感情的,怎麼能盡在他的友人面前,叫他,叫他………………
白胥華已經生無可戀,匆匆趕來的南長隱卻很是有些歡欣。
他一見著白胥華,便也不顧及他身邊有人,先是圍著白胥華轉了一圈,誇他長高了,長胖了,還長得更招姑娘了,接著便伸手掐掐白胥華的臉,更不顧白胥華的反抗,掐著他的腰肢,把人高高舉起。
白胥華………白胥華已經心如死灰了。
明臺卻頗有一些心情複雜,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情,又想要笑,又感覺自己受了欺騙,更帶著一絲莫名的異樣感覺。
就好像是自己曾經不敢再接近一些的白胥華,此刻對著他露出了除卻他之前那些形容之後的柔軟內裡。
是一些他最為隱秘,也最為重要的東西。
而且這些東西,若沒有什麼意外,在他身邊的這些人裡,應該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的。
直叫明臺,莫名地感覺到了一絲喜悅來。
二人便在妖宮居住了下來。
經常有小妖偷偷摸摸地溜進來,想要咬明臺一口嘗嘗味道,所幸這些不懂事的小妖,往往都馬上便會被匆匆趕來的白胥華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