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侍衛方才放下心來,他們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些凝重神色。
一個侍衛抓住了那名舞者,在她剛要出聲時,便將一粒藥丸排入她口中,脅著人出去了。另一人則待在了殿內,對白胥華道了歉後,便小聲說了紅袖那邊發生的狀況。
紅袖那兒果然遇到了些難事,這事兒真說來也頗為可笑——一名教坊司的舞者往他們那邊去時,不知怎的被碰在了地上。幾人尚未反應過來,那舞者便抓住了紅袖,硬說是紅袖推了她。
那舞者是下一場歌舞中的人,她崴了腳,一時叫整個偏殿亂成一團。混亂之中,又不知道是誰出了手,劃斷了白胥華暫放在紅袖那兒那把琴的琴絃。
這一切都顯得太過荒誕無稽,那兩名侍衛也算見多識廣,可他們只在邊疆廝殺,只習慣了戰場的慘.烈,卻未曾見過這般□□婦人才使的陰損招數,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這般情況才好。
他們被絆住了手腳,也就給了那舞者可趁之機。
白胥華聽完了,輕輕嘆了口氣,他道:“果真是這般。”
那侍衛沮喪又羞愧,他低下頭,跪下道:“是屬下辦事不力,還請公子責罰。”
白胥華微微搖頭,示意他起身,一邊道:“劃斷了琴絃的是什麼,你可能看出來?”
侍衛起了身,道:“那賊人用的是把暗刀,使的一手好暗器,劃斷了琴絃之後,便釘在了琴身上,屬下將那東西帶來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方布巾來,細細開啟,便露出裡面一柄兩指長的精緻彎刀,刀刃泛著冷光,一看便知道十分鋒利。
侍衛小心地朝白胥華遞了刀柄,白胥華接過來,細細撫摸一遍,道:“是個好東西。”
用這好東西的,也定然是個有本事的人。將這等人派來做這種事兒——這太子殿下可實在是有夠無能,也有夠昏聵。
白胥華將那彎刀遞了回去,繼續道:“放在你們主子那兒的那把琴,可有人去取了?”
“已經派人去取了,”侍衛道:“紅袖姑娘專門指了人。”
他們是楚子徽的心腹,自然也就知道紅袖不簡單,紅袖身邊的人與他們之前也已經通了氣,算的得熟人,因此也放得下心。
且楚子徽也決不會只叫紅袖手下的人帶著琴來,總是要再派幾個人來的。
白胥華輕輕頷首,問完了事情,便叫那侍衛守在門外,自己繼續去看那宴席間的景象。
只這片刻功夫,歌舞已經又換了一輪,他瞥向阮酥玉的位置,盡是未曾在那兒看見人。他連忙往其他地方看去,片刻之後,方才又見了她。
阮酥玉今日穿了一身淺桃色衣衫,更顯得嬌俏可人,楚楚清純。她正與一個少女親親熱熱坐在一塊兒,挨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把她的錄音給我一份。”白胥華及時敲了系統,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阮酥玉。
阮酥玉可謂是典型的無利不起早,她若是要做些什麼,定然是因為有什麼利益驅使。若說她當真與那少女相熟,他可是不相信的。
那少女父親的席位比起女主父親還要往後排,實在是看不見有什麼利益可以索取。
“非常抱歉,宿主。”系統停頓了一下,才開口:“阮酥玉的詳細資訊系統無法獲取,但是我可以為您調整身體資料。”
白胥華輕輕嘆了口氣,道:“好吧,那就幫我把聽力調到最大。”
“如果調整,您會有一些痛苦,”系統道:“您忍耐一下。”
白胥華應了一聲,系統小心翼翼地把他的資料往上調,只是一瞬間,白胥華就聽到無數細碎聲音都往他耳朵裡鑽了進來,劇烈的疼痛只有一瞬,就被系統遮蔽了。
“把我的資料調回來,”白胥華輕輕吐了一口氣,他道:“疼也有疼的道理。”
系統猶豫了一下,就照辦了。白胥華重新感知到了腦海中傳來的強烈疼痛,從他耳朵裡湧入的聲音太多了,這讓他一時之間無法適應,也無力探聽到何時的情況。
衣料簌簌的摩擦聲,交杯換盞的叮當聲,低聲細語,竊笑譏嘲。控制舞者動作的悠揚樂聲中細不可察的雜音,桌案的木料被壓著時的極細微的吱呀聲,都混在一起,化為嘈雜的嗡嗡聲音。
白胥華的臉白了一層,肉眼可見的虛弱情態都被白玉面具掩蓋在下面。
雖然耳中聲音嘈雜一片空白但白胥華腦海中卻依舊清醒而冷靜。
他甚至連呼吸未曾變化,適應了片刻後,邊專注心神,去尋阮酥玉的聲音。
拋卻了那些細碎雜音,人聲便變得更加清晰,有官員交頭接耳,低聲討論哪個舞姬更美,哪支曲子最好聽。
話題從官員間的勢力交錯,互打官腔,到煙.花之地,秦.樓.楚.館。再從少女間的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到少年郎君,閑時蜚語。
白胥華一點一點分辨過去,過了好半晌,終於聽到了一道熟悉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