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實在是善解人意的很了。
白胥華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他眼上白綢幾乎矇住了半張面龐,可只露出的薄唇與下顎,卻已經足夠好看。
叫那姑娘看得幾乎呆住。
白胥華道:“你說得對,有些事情悶在心中,的確難受。”
姑娘有些羞怯地低下頭去,她頓了頓,才小聲道:“……我叫畫角。”
她的聲音實在太小,細如蚊吶,若不是白胥華聽力過人,可能都不知道她說過話。
白胥華沉默幾息,低聲道:“陪我走走罷。”
姑娘沒得到回應,不由有些悵然若失,卻並沒有多少傷心情緒。她道:“前邊現在客人多,我們怕是不能走太遠。”
白胥華道:“無妨。”
不能走遠沒關系,能聽到那邊的聲音,讓他順理成章地出現就可以了。
畫角不知曉白胥華內心所想,便紅著臉在前引路。她本想用掛燈籠的長柄拉著白胥華走,卻被白胥華婉言拒絕,只在前方引路。
他們專挑僻靜地方走,說是僻靜地方,實際上也不見得有多僻靜。只是此處撤了油燈燭火,人數又少,彼此之間看不清面龐,便省了許多麻煩罷了。
白胥華轉了一會兒,踩了點,便在一條水流前停下了。
春滿樓實在是一處溫柔鄉,銷金窟。這裡的水常年都是溫熱的,因此使得樓中四季如春,綠柳常青,花開不敗。
據聞這些水,是引自樓中所藏的一眼活泉,外界更傳言樓中美人如雲,便是因為這樓中水可叫人膚白如雪,吹彈可破。
這些傳聞自然是不可以信的,然而其中有些事情卻也的確有跡可循。起碼白胥華腳下的水,就確實是溫熱的,且還在潺潺流淌。而這水也□□滿樓中四季如春,使得春滿樓當眾滿樓是春,永不凋零。
白胥華耐心等待片刻,便聽到了前方隱約傳來的騷.亂聲音。
他適時皺起眉頭,對身邊的畫角道:“那邊似是出了什麼事。”
畫角輕輕“呀”了一聲,道:“您先在這裡等一等,我去看一看。”
她並未聽到什麼聲響,卻也不曾懷疑白胥華所說。目盲之人,本就聽覺靈敏,能聽到前方聲音,也是應當之事。
春滿樓建立時間已久,樹大根深,背後勢力盤根錯節,甚至隱隱有皇室的影子。
而這裡接待的客人,要麼有權勢,要麼有錢勢,要麼有不菲文采。總之都並非魯莽莽夫,也有眼色,一般也不敢在此處鬧事。
而春滿樓的姑娘奴僕,樓中安排,也無一不妥帖周到,細心體貼,難叫人找到錯處,也就讓人無處發洩。
因這種種因由,能到這裡來鬧事的,可謂是十年難出一例。
如今前樓紛亂,只怕是出了什麼胡攪蠻纏,且他們又動不得的客人。
畫角匆匆離開,還不忘叮囑白胥華莫要走動,等她回來。
白胥華在原地等待片刻,不見得她的影子。又聽到前方的聲音越來越大,便幹脆不再等,直接往那邊去了。
他眼上蒙著白綢,可步伐半分不亂。一路繞開來往各人,往樓裡匆匆而去。
幸好此時春滿樓中十分紛亂,並沒有幾人注意到他,他又專門擇小路走,一路來竟是未曾驚動旁人,順順利利地到了春滿樓待客所在。
春滿樓分前樓,中庭,後院。
前樓是樓中姑娘表演技藝的地方。吹啦彈唱,皆在此地,此處的人也多為雅人,只尋樂聲,無心探花。
中庭所在,則是做些風月之事的地方。若有人捨得出大價錢,姑娘又看得上他,兩人便可到中庭一度春風。
後院,便是姑娘們歇息的居所,一般無人可以闖入,除了樓中的奴僕,外來的男子,怕是隻有白胥華一個了。
此時被擾亂的,就是前樓。
前樓共有五層,圍成個圓形,樓下有原型的青碧水池,水池中有紅木高臺,這高臺,便是姑娘們平日裡表演的地方。
可此刻,這高臺上面卻是一個白麵粉唇,格外楚楚的公子哥兒,正手持長鞭,面色不善地看著她對面的姑娘。
那姑娘面色蒼白,眉間點花鈿,唇色朱紅,眉目格外美豔。她身著抹胸長裙,上衣為輕紗所制,朦朦朧朧露出一點白皙臂膀,足已叫人神魂顛倒。
白胥華正在二樓,隱在人群身後面,唇瓣緊緊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