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照常買了麵包回了教室,卻不想楊思懿也在辦公室。他醞釀著是不是該說些什麼,想了許久,也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只能安安靜靜的回到座位上。教室裡面只有他們兩個人,沒人開口說話,整個空間都彌漫這一股略顯尷尬的沉默,只有外面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楊思懿幽怨的看著許一:“我等你好久了你知道不知道。”
許一停止了撕扯麵包袋子,轉頭看他。
楊思懿一動不動的與他對視,目光裡全是赤裸裸的打量,冒犯極了。
許一轉眼底低下頭:“你等我做什麼?”
楊思懿一把抓住了許一的手,把他從座位上帶了起來:“等你一起去食堂吃飯,咱正在長個子呢,不能一直吃麵包昂。”
許一有些尷尬,想把手收回來,可楊思懿就不放手,一路被抓到食堂點了糖醋小排還有蛋羹什麼的。然後把勺子塞給他:“喏,請你吃肉。”
他其實是有點感動的,這個陽光的大男孩在班上呆了許久,自然是知道那些風言風語的,可是他從來不在乎,以及願意和他坐在一起,知道他不喜歡來食堂的原因,也不拆穿,只是默默的等著他,然後帶著他一起來吃中飯。
他嚥下去了嘴裡的湯,然後真誠的對楊思懿說了聲:“謝謝。”
那少年便真誠的撓了撓頭:“嗨,客氣什麼啊,你那天在廣場救了我啊。”
許一有隨身攜帶大白兔奶糖的習慣,他記得許朝最喜歡吃,小時候生病想吃不能吃寶貴的很,他沒辦法勸他吃,只能說:“弟弟,舔一口沒有關系的。”
吃過中飯,兩個人一起回教室,他在走廊裡用細長的手指剝開大白兔的糖紙。楊思懿便湊了過來:“許一,你吃什麼呢?”
“奶糖“
“我也要。”
“你等下,我再給你剝一顆。”
“不用那麼麻煩了。“楊思懿便湊過來,直接用嘴銜起了許一手上的糖果,那唇擦過許一溫潤的手指。
“還挺甜。”楊思懿的笑的陽光
“你喜歡就好“。許一眼前微笑著的楊思懿和小時候的弟弟重合起來,那笑容無端的看著更耀眼了些。
他們站在教室的走廊上,好巧不巧剛好是七班門口走廊山。
林棟對身邊面如冰霜的許朝說:“前面那是你哥吧,居然交朋友了,平時不是一個人獨來獨往的麼,這會怎麼開竅了叫上朋友了。”言語裡全是打趣的意味。
許朝那還不知道何為妒忌,他只是覺得心裡不舒服,他不喜歡看見他的哥哥和別人過於親近,交朋友勉強接受,可為什麼還要喂其他人吃糖,他知道許一身上有糖,那是本該是他的糖,平什麼要給外人吃。越生氣就越冷靜,整個人都冰冰冷冷的,笑容依舊可卻滲透不到心底,冷漠又疏離。
林棟那一批小團體,整個下午都沒敢和許朝說話。
許朝在想,是不是要給許一轉班,最好就轉到自己的班上,讓他離那些人都遠一點。
他看著眼前穿著家居服的許一,本就單薄的身材顯得更瘦了,後領空出一大塊出來,顯得衣服頗大,還漏出一截細細的後頸,白的直晃眼。
許朝覺得自己有些移不開眼睛,他看著他很久很久,然後輕輕的從身後,抱住了他細瘦的腰,閉上了眼睛,表情有些複雜。他又說:“許一,我是真的討厭你。”
討厭你笑,討厭你出去,討厭你交朋友,討厭你把給我的糖喂給其他人,最討厭你最後還是要走。
許一拿著水杯的手有些呆滯,清澈的眼睛裡全是打散的霧氣,他說:“弟弟,可是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其實我也討厭自己,討厭那個被你討厭的自己。
許朝殘忍的笑了,鬆了手,輕輕的開口:“許一,你哪裡配的上做我的哥哥,喜歡我的人多了,你算老幾。”
許朝知道自己不該說這種話,可是許一,他怎麼敢,怎麼敢說喜歡他,他從小就是個騙子,他以為許一是因為喜歡自己才會給他治病,可直到進了手術室門的那一刻,他才知道原來,救他不過時為了交換擺脫許家的籌碼。
他想著他會來解釋,可是他一次都沒有,在他眼裡什麼都不重要,許家的家勢不重要,朋友不重要,被人忽視也沒關系。許一那樣薄涼的人,那個騙子究竟什麼才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呢,他也想知道,他現在還說喜歡自己,許朝覺得自己一句都不相信。
兩個人背對著離開,都不敢回頭,一個覺得自己真的是被拋棄了,另一個則是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脆弱的神情。
許一說:“是啊,我哪裡配的上。”
那樣輕的一句話,好像一句嘆息,許朝沒有回頭,並未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