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旗語,周圍的情報不斷傳入中軍,本著“我不屑於偷襲你,但你也別指望偷襲我”的原則,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高度的注意。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確實有對手露頭的方向,西北方,密林中,有鬼鬼祟祟的家夥在接近……
偵查與反偵察,隱蔽與反隱蔽,這是另一種矛與盾的競爭關系,隨著時代,隨著技術的發展不斷地“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譬如說在越戰時期,夜間偷襲一度稱為讓美國人吃盡苦頭的戰術,但到了中國教訓越南的那一戰,越軍的夜襲在經驗更加豐富的解放軍面前根本不夠班。而到了海灣戰爭以後的真高技術時代,由於夜視儀的長足發展,夜襲的難度變得很高,得不償失……而在十七世紀,利用叢林作為掩護,偷偷接近對手的戰術還是很有效的,只不過這批安南僕從軍和土司僕從軍遇到了高處的觀察者,那就真沒辦法了。
安南這邊的叢林,嚴格意義上說是熱帶季雨林而非熱帶雨林,現在並非雨季,林子稍顯稀疏,從熱氣飛艇的視角可以看到“宏觀”上的潛行軍隊移動,而潛行軍隊卻很難看到“天空有眼”,對於安南僕從軍和土司僕從軍來說,這是一件坑爹到了極點的事情,因此當他們自信滿滿地從側翼發起“偷襲”,卻發現處於銃林彈雨的覆蓋下之時,那從高峰瞬間跌入低谷的悲催心情,可以想象……
“殺……啥……啊……”
雖然語言不同,但語氣基本一樣,口吻更是高度近似,在一輪火銃鉛彈的暴雨之下,直接造成了數百人的死傷。當意識到自己根本不是獵手,而是獵物的時候,土司僕從軍和安南僕從軍開始撒丫子跑,然後他們發現一個異常悽慘的事實——自己處於對手炮火的覆蓋之下!
“有你的,真有你的!”翟五和尚對陳德的戰術贊不絕口,“別人都是先用遠的打,再用近的打,陳將軍倒是好,先用近的打,再用遠的打!”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兒啊……”陳德看著叢林中升起的火光,臉上笑容燦爛,“若是太早用炮轟,把這幫狗賊嚇跑了怎麼辦?非得把他們都引的近了,用銃殺一批,用炮再殺第二批,用火箭彈殺第三批,多爽利!”
“依我看,還要死第四批!”翟五和尚放肆地笑著,“這有日子沒下雨了,等林子燒起來,呵呵,呵呵呵呵……”
果不其然,由於太多的煤焦油硫磺燃燒彈的綻放,這片水分含量較低的叢林燃燒起來了,一時間濃煙滾滾,火光騰騰,那些沒逃出去多遠的土司僕從軍和安南僕從軍遭到了新一輪的殺戮,而且這種殺戮並不僅僅是肉體層面上的。
“天罰”、“天譴”、“業報”,不管具體叫啥,反正就是因為惹惱了神仙導致的責罰。這種思想在二十一世紀時依然盛行,何況是迷信的十七世紀?更不用說這一套理論可以“完美的解釋”這場慘敗,為何對手會知道自己的偷襲呢?因為神仙啊!為何這林子會這麼容易就燒起來呢?因為神仙啊!
總之在肉體和精神雙重崩潰,不僅兵丁,軍官也損失慘重的土司僕從軍和安南僕從軍們看來,這一場戰爭基本上可以用“神跡”來形容,再考慮到安南人吹牛逼的能力很好很強大譬如說當年朱棣派兵遠徵安南的時候,安南人吹自己有七百萬軍隊來壯膽,至於結果……自然還是被明軍碾壓啦),這事情由僥幸逃命的敗兵哭訴給莫臥兒帝國軍隊的時候就徹底變了樣,那形容詞,那排比句,那誇張的修辭手法,反正基本就一個含義——
“不是我軍不努力,而是敵人太牛逼啊!”
這樣的事情雖然引起了驚恐,但還不足以嚇倒莫臥兒帝國軍隊,再加上新阿拉伯帝國派來的教長拼命地忽悠,某些“殺掉魔鬼”意願特別強烈的,戰力甚至有所提高,但同樣的話傳到莫敬宇派來的將領莫仲元耳朵裡,味道可就變了。
正所謂“上行下效,有什麼樣的君主就有什麼樣的臣子”,莫敬宇是個生活在恐懼和憤懣之中,為了自身利益翻臉比翻書還快的軍閥,那麼他派來的莫仲元也基本上是一個套路出來的,再加上莫敬宇給莫仲元的叮囑是“見機行事”,這更增加了他搞小動作的可能性。
然而小動作並不是這麼好搞的,莫仲元手上只有五百兵丁,而且質量並不比其他的僕從軍更高,至於莫臥兒帝國的精銳部隊就更不用比了,那叫一個越比越心寒啊。然而莫仲元顯然不想當莫臥兒帝國兵敗的犧牲品,他準備這麼,這麼,再這麼做一番……
當深得莫敬宇“精髓”的莫仲元準備搞一番大新聞的時候,安沛城已經易手。
攻破這座放在明朝比縣城略大,但絕對比州城要小的城池並沒有多少難度,真正的麻煩反倒在追繳戰利品上。安沛縣城已經被洗了兩遍了鄭氏委派的官僚監守自盜了一次,安南僕從軍又搶了一次),城裡的糧庫和銀庫基本就剩下點渣兒,倒是一些富戶窖藏了不少,而從這些地窖的深度來看,這幫人還是挺用心了。
以“通魔”的罪名處理掉一批富戶之後,這安沛城的基本秩序算是得到了一定恢複,下面是緊鑼密鼓的“教化”工作,不把這地方變得和國內一模一樣,光複軍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而一座昊天教教堂就在安沛城中開始設立,一開始倒是不需要什麼氣勢恢宏,但醫治人身、掌控人心的基本功能必須注重。
下一場戰役很顯然將在老街、安沛之間的某地爆發,雙方都劍拔弩張,殺氣騰騰,然後問題來了——誰會先進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