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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5章 第二艦隊(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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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密的微操是很多後世遊戲玩家吃飯的本錢,而這些遊戲中不乏號稱完美模擬戰場的,但這樣精確的對戰只能存在於虛擬世界中,因為現實中的戰爭……太複雜了!

交戰的雙方並不是什麼“血量50,攻擊力8,攻速速度1秒1下,移動速度3”之類的遊戲單位聚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無論是滿血還是殘血攻擊力都不變,血量到零了就嗚哇一聲死球,交戰中的每一個人都是有自我意識,有喜怒哀樂的,他們會因為勇氣而堅持作戰,他們會因為仇恨而陷入瘋狂,他們會因為恐懼而驚慌逃竄,他們會因為絕望而拼死一搏……人性是複雜的、難以預料的混沌體系,在戰場上把握住基本的“勢”,已經是相當好的發揮了。

而在虎頭門一帶的海上大戰中,毛鄭聯合艦隊第二艦隊的“勢”和“天方聖域艦隊”的“勢”確實有所不同,簡單地說後者更加瘋狂,而前者更加勇敢,在這場勇敢與瘋狂的碰撞、激突中,前者漸漸佔據了上風。

至於那些既不勇敢,也不瘋狂的戰場勢力……沒錯,說的就是守衛炮臺的清軍,現在則面臨著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他們中確實有不少人確實打算看見“天方聖域艦隊”一潰敗就趕緊倒戈,可問題是沖到虎頭門山上來的並不是敵方正規的軍隊,而是雜七雜八的泰西紅毛人海盜和中國海盜,這回可是糗大了!

“殺韃子!報仇的時候到了!一個不留!”

“殺,殺,殺!”

所謂海盜,自然以掠奪為首要目的,他們在正面對抗中自然不是“天方聖域艦隊”的對手,但趁著火力集中在第二艦隊的方向,下定決心在虎頭門登陸還是可以的,海盜的船隻普遍偏小現在倒成了某種優勢,以清軍那拉了稀一般的炮擊精度,海盜船被炮打沉的機率無限接近於零。

所以他們上來了,他們揮舞著刀槍,他們拎著火銃站穩了“砰砰”著來了,理論上說此時的清軍如果能保持鎮定,藉著炮臺的地勢打上一撥子防守反擊,那麼無論輸還是贏,反正海盜們損失極其慘重是肯定的,但現在的虎頭們炮臺清軍偏偏做不到這一點,因為……人心不齊啊。

“投降!投降!我們投降!”戴鵬和宜勒圖拼命地喊道,現在他們也不管什麼條件不條件了,只要能保住性命,哪怕是幹苦力他們都做的,可惜登陸的那群海盜卻沒有刀下留人的高姿態,一個個“嘿嘿嘿”地笑著,見到清兵就殺。

戴鵬和宜勒圖先是一臉懵逼,然後則轉變為極度的驚恐——他奶奶的,投降都不行,對面是純粹不給他們活路啊,這時候只剩下自盡、逃跑和奮戰這三條路了,第一條路他們沒膽子,第二條路看看船隻的航速就知道不可行了,至於第三條路,看著清軍現在混亂不堪的熊樣兒,就知道有多麼難辦了……

正所謂秩序擊敗混亂、團結擊敗互相拆臺,海盜本來是不夠秩序的,但相比於同時死拼、逃竄、跪地求饒、痛哭流涕、叫爺爺叫祖宗、叫將軍叫大哥……總之幹什麼都有的清軍,那秩序程度簡直高到沒譜了,至於你說到這個時候總有將領帶著手下親兵或許還是巴喇牙護兵)拼死殺出一條血路吧,那確實有,但只要“殺官投降即可活命”一句話就能擺平。

和當初推進迅速,動不動就掠城屠城,阿濟格吃肉,手下的軍官喝湯,普通清兵多少能吃到點骨頭渣滓的時候不同,當清軍再也無法輕易獲得掠奪的機會的時候,軍官、兵丁之間的矛盾迅速尖銳起來,再加上困擾明末的腐敗、剋扣問題一樣在清軍中迅速蔓延,你要說不少兵丁“恨官如仇”一點也不過分。而若是在平時,就算突然發難殺了上司,得到的也是被群毆致死或者亡命逃竄的結局,而現在殺官等於是對新投靠物件的投名狀,再加上或許可以趁機撈一把,何樂而不為呢?

於是清軍軍官及其親兵迅速陷入被圍攻的境地,其中當然尤其以戴鵬、宜勒圖這倆頭頭為甚,一個非常諷刺的事情是,本來是他倆先喊投降的,而現在偏偏被逼著投降不了,而且這時候如果他們還敢喊投降的話,信不信他們手下的兵會把他們賣了換命?

於是虎頭門炮臺的戰鬥以荒誕劇的模式進行下去,動不動就有一個親兵高呼“主子對不起了,我投了”,然後武器一扔奔向對面趴在地上,至於那些沒有投的親兵是否更加忠誠?那還真不一定,畢竟高呼著“主子,我對不住你了”然後一刀捅死舊主的不在少數,當然因為動作過慢被主子反殺的也有不少。

渾身噴血的戴鵬和宜勒圖,之前一系列荒謬絕倫、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他們眼前晃過,彷彿是整個世界的惡意,戴鵬舉起刀對準自己的咽喉,卻仍然沒有自盡的勇氣,然後他的腦袋被火銃鉛彈開了花,完美解決“不肯死”問題,至於宜勒圖,他的死亡比較不安詳,被砍了三十多刀,才翻著白眼徹底咽氣。

而早在虎頭門炮臺易手之前,水面上的戰鬥就徹底分出了勝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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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火箭彈遠端對轟,到鐵甲戰船強行突擊,再到紛亂如麻的大規模水戰,以上一切都在施琅的預料裡,他唯一沒猜中的,則是“域外天魔爪牙”的逃逸方向。

虎頭門一戰失敗,損失慘重後往哪裡跑?最容易想到的當然是廣州。問題是“域外天魔爪牙”似乎並不這麼想,在確定已經沒有翻盤的希望之後,他們的反應居然是向南逃竄!較快的航速讓其中部分船隻確實逃出生天,然而這種古怪的逃亡方向卻導致了更嚴重的船隻損失。

根據施琅的常識猜測,那隻能說明“域外天魔爪牙”在死守廣州之外還有別的計劃,而未知的計劃意味著位未知的危險。而在腦迴路完全不同的翟五和尚看來,這種南逃行為則有另外的意味——廣州府城對於“域外天魔爪牙”來說已經是一個保不住的死地了。

對敵人來說保不住的死地,對我軍來說就是唾手可得的大肥肉!一想到這一點,翟五和尚就覺得自己鋥亮的光頭彷彿在發光,因此在收繳了此次戰鬥的戰利品之後,他迅速發出下一個命令——向著廣州府城,進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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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翟五和尚這邊決定提前攻打廣州府城之時,這座多災多難的南方大都會,正在經歷又一場的血洗和掠奪。

以後世的標準看,古代的官府往往是很壞很墮落的,但這種壞和墮落依然有程度上的差異——如果說清軍佔領前的明朝廣州官府是“腐敗”,那麼阿濟格在新時間線上建立的南清政權就是“兇殘”,至於竊取了南清政權的實際統治力的“天方奇人”,他們則可以說是徹頭徹尾的“邪惡”了。

宗教稅,這種從舊阿拉伯帝國時期一直延續下來的做法,在廣州府城及其周邊開始全面實施。所謂“阿拉伯帝國高度文明,相容幷蓄,允許異教徒存在”的真相也就在於此——異教徒必須承擔高的多的稅收,不繳納的話,就繳納腦殼吧!

至於你說我就是不肯交稅,老子改宗總行了吧,答案就是不行!事實上阿拉伯帝國、奧斯曼帝國的許多軍閥都刻意保持著領地內的異教徒比例,以便進行收割,至於異教徒聚眾叛亂?你以為他們怕殺人不成?

於是乎當初在北非、西亞、中亞,以及南亞部分地區出現的宗教稅橫徵暴斂、大規模起義、起義被鎮壓、更加殘酷的橫徵暴斂的迴圈,現在以廣州府城為中心迅速擴散開來。按理說這邊雖然比不上南直隸,但好歹也是富庶之地,應該不至於出現大規模冬季死亡吧?但事實上“天方奇人”可是報著竭澤而漁的心思去做這些事,畢竟在他們的眼中,這一大片的異教徒比例太高,他們怕以後控制不住。

血腥的彎刀深深地砍入了這片土地,“天方奇人”現在更多地被老百姓稱呼為“天方厲鬼”)正以驚人的效率重新整理著仇恨的上限,然而由於“死亡之霧”和“真神之槍”的存在,這種仇恨也一直停留在積蓄狀態。這種情形彷彿水壩垮塌前,滔天大水凝聚著恐怖的暴力,又如同火山爆發前夕,來自地球內部的龐大火焰正在彙集。

在被壓制的表面之下,某些力量正在悄悄地聚集,其中,恰恰以昊天教最為顯著。“一拜昊天,二拜後土”、“邪魔歪道的末日就要來了”、“天地正氣即將聲張”、“到時候大家都能過上好日子”之類的口號,正擴張的如同無邊烈火,諷刺的是,為這烈火添柴的正是“天方奇人”。正所謂“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極大規模的神魔之戰,即將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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