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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銀天然不是貨幣,但貨幣天然是金銀。”
以上的名言說的顯然是作為貴金屬的黃金、白銀,擁有價值高、易儲存、易分割、便於流通等優良特性,所以是貨幣的上上之選,然而把金銀作為主流貨幣有一個隱藏的前提——這個國家的經濟總量和貴金屬儲備要協調。
而古代中國恰恰屬於經濟總量非常大,但貴金屬儲備相對不足的情況,這種“通貨緊縮”導致布匹和銅錢長期並用,成為了實際上的主流貨幣,而在某些銅錢和布匹都無法滿足不斷膨脹的商品經濟需要的情況下(最典型的如宋代的四川地區),甚至出現了低價值的鐵錢。
而當大航海時代到來,阿茲特克、印加等美洲手握巨額財富,軍事上卻十分落後的帝國被西班牙殖民者揍的連媽都不認識,大批血腥味兒濃重的黃金白銀從美洲運往歐洲,又透過南洋貿易流入東亞。明代中後期的大規模白銀(和部分黃金)流入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了貴金屬短缺引發的通貨緊縮,但卻引發了另一種危害性極大的經濟行為——貨幣沉澱。
李自成在順天府拷餉,得銀七千萬兩,這件事情基於屁股不同,有不同的評判,但如此巨額的白銀從側面證明瞭明末危局的一個片段——大量的貴金屬流入中國之後,並沒有進入活躍的商品流通領域,而是沉積在達官顯貴的地窖裡。
這很嚴重,這十分嚴重,這是無法忽略的嚴重。
這也是為何“足值貨幣”並不適合貨幣大規模沉澱的形勢,畢竟實際流透過程中從來都是“劣幣驅逐良幣”,人們傾向於把不足值的貨幣花出去,而足值的貨幣窖藏起來。於是乎毛雄輝和洛英所在的勢力如果要真的控制整個中國,以及朝鮮、倭國等地的貨幣,就必須同時做到三點:
第一,大量發行的貨幣必須是不足值的,這個“不足值”必須達到讓人沒有把錢熔鑄成錠,窖藏起來的意願的程度。
第二,這些不足值的貨幣要技術含量高,難以仿製,這樣就不會出現私造劣幣泛濫的情況。
第三,毛雄輝、洛英所在的勢力必須有足夠強橫的政治、軍事、經濟實力來為新貨幣的推行背書。
毫無疑問,這三點都是滿足的。
新版貨幣擺脫了傳統的孔方兄造型,更接近後世的鋼鏰兒。而同樣按照接近後世的習慣,銅幣有“一分”和“一角”兩種面額,而銀幣目前只有“一元”這一種面額。
無論是一分、一角,還是一元,那上面沖壓鍛造而成的文字和圖畫都不是能輕易仿製的,除了文字表明是多少面額外,一分的銅錢正面印著一把燧發手銃,一角的銅錢正面印著一挺燧發火銃,一元的銀幣正面印著一門大炮,這些具象化的武備造型往往比文字更容易讓人辨別出真偽,對於那些不識字的人更是如此,至於背面,那當然是“一拜昊天,二拜後土,應天府造幣廠,xx年制”這樣的字。
批次鑄造黃銅、銀合金的毛胚,然後用沖壓的方法批次印花,都是當前比較容易做到的事情,規定十分等於一角,十角等於一元也沒什麼問題,最關鍵的是這一分銅幣、一角銅幣和一元銀幣能兌換多少銀兩,這才是眾人最關心的事情。
當聽說“一元銀幣可以兌換一兩銀子”的時候,某些人似乎覺得,他們搞事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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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毛賊貪婪,妖狠,但無論再怎麼貪婪,再怎麼陰狠,都是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在應天府方面發行第一批新版貨幣,並且確定了兌換價格後的第十五天,仍在清軍佔領下的江西省南昌府,一個癲狂的聲音狂笑著。
這個狂笑的聲音十分熟悉,因為它屬於從杭州一路逃到南昌來的敗軍之將馬逢知。話說這些天來他可受盡了苦,一路荒野求生,一路殺人越貨,整個人都快成魯濱遜加德州電鋸殺人狂了,到了南昌府城又被懷疑是毛賊派來的臥底,皮肉之苦沒少吃,因此當他最終證明瞭自己的身份,又得到“毛賊、妖女作死”的訊息的時候,他自然是忍不住了。
“這毛賊,本官本以為他是個豪傑,原來無非是個只知道亂打亂殺的匹夫!”另一個聲音比馬逢知沉穩的多,卻依然隱藏不住那一股幸災樂禍的喜悅心情,這個聲音屬於新時間線上的大清江西巡撫陳錦,這可是個在舊時間線上一路混到浙閩總督的大人物。
無論是陳錦還是馬逢知,都面臨著九江府失守,夏完淳、陳永華隨時可能南下的危局,而之前一系列的失敗都表明,相比於抗住毛賊手下喪心病狂的攻擊,還是找根繩子趁早上吊比較符合實際,而當這兩人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傳來毛賊、妖女主動作死的訊息,那可真是雪中送炭!
雖然都是武將出身,但陳錦肚子裡的墨水遠比馬逢知要多,導致在罵人方面水平也高不少。馬逢知東一榔頭西一棒地罵來罵去都沒有啥新意,而陳錦引經據典地很快扯到王莽身上——“西漢末年,王莽亂政,大權在握後也是大改幣制,盤剝百姓,結果天下離心,迅速敗亡,而莽賊佔據天下九州都禁不起折騰,毛賊只有江南一隅之地,就如此倒行逆施,真是閻王要毛賊三更死,毛賊就是活不到五更!”
雖得茍活,奈何勢力全滅,只得依附於陳錦的馬逢知,現在也是各種咬牙切齒,巴不得從毛賊身上咬下來一塊肉來,而此刻的陳錦一副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裡之外的高冷架勢——“毛賊自尋死路,我等只要稍稍推上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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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第一批新錢以應天府為中心開始發行的時候起,一場看不到硝煙的戰爭就拉開了序幕。
應天府造幣廠製造不足值的銅幣銀幣本身並不是什麼過分的事情,畢竟“鑄幣稅”屬於公開的秘密,不爽不要玩,但官方把利益全吃了,一點都不分給“民”,那可是非常嚴重的事情。當然這個打引號的“民”,顯然不包括那些泥腿子。
至於真正的底層民眾,他們是不會關心“錢幣是誰發行”的這麼高階的問題的,畢竟這是城頭變換大王旗的戰亂年月,一個地區大明大清大順大西四種錢同時使用都不奇怪。只要這錢能用來繳稅,能按照面值買到柴米油鹽醬醋茶,那就是“好錢”,就是可以用的錢!當然他們也知道什麼是“孬錢”,尤其是好孬之分如此明顯的時候。
應天府造幣廠出來的這批新錢,在製造工藝上和私人鑄錢行拉開了相當大的差距,就算是大字不識一個的純文盲,也看得出“先進的精美”和“落後的粗糙”之間的巨大差別,更不用說一種更加簡單粗暴的“驗錢方法”迅速風行開來,那就是“摔”!
無論是銅六鋅四的黃銅,還是銀九銅一的銀合金,都是無法和鋼鐵一般透過“淬火”來提升硬度的,但它們在承受巨大壓力和形變的時候,由於晶格的扭曲,會産生明顯的“加工硬化”現象,這導致了承受過蒸汽鍛錘龐大蠻力的銅幣和銀幣,都比普通的銅器和銀器堅固的多,摔不破,打不爛,牙齒咬上去也就是個非常淺的印痕,而這種強度和硬度,是那瘋狂摻入鉛的劣質銅幣,瘋狂摻入錫的劣質銀幣無論如何也無法達到的。
於是乎私錢作坊們面臨著一個“兩頭受氣”的嚴重問題——如果他們用劣質的材料來製造私錢,那麼他們就無法蒙騙百姓去使用,甚至會被舉報而抓獲,如果他們用達標的材料去製造私錢,那麼由於缺乏足夠牛逼的鍛造沖壓機械,這樣製造出來的私錢不僅外觀上不如官錢,更要命的是成本太高。話說造私錢不就是為了謀取暴利麼,連暴利都沒了,誰還願意做這種把腦袋拴在褲腰帶上的活計?
於是乎“製造出能蒙人的私錢成本太高,不劃算”直接逼退了一幫家底不夠的小財主小商人,而另一些相對來說財大氣粗,都可以牛逼哄哄地自稱“幕後操盤手”的大財主大商人本著“你不讓我賺錢,我也不讓你賺錢”的原則,開始準備鬧事。話說“一元銀幣能換一兩銀子”是鎮江侯親口所說,做不了假,也不能隨便更改,那他們就僱傭一群地痞流氓到應天府造幣廠下屬的辦事點去用銀幣兌換銀子,兌換的過程中偷偷把準備好的鐵胎銀拿出來,高呼“坑害老實人啊,這官府的銀子居然是假的”,並把鐵胎銀表層的銀子敲掉,裡面黑乎乎的鐵胎漏出來,讓盡可能多的人看到,這樣一來,鎮江侯名譽大損,別說跳進黃河,就算跳進揚子江都洗不清!
一場由私錢勢力謀劃的,針對鎮江侯下屬的應天府造幣廠的信譽攻勢,拉開了序幕,只不過他們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