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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柳如是決心改回原名“楊愛”,並開始一段新的生活的時候,我們的錢大君子正在非常盡職地裝瘋賣傻中。
如果是被非主流老中醫各種“影射”、“諷刺”、“噎”後遷怒於柳如是屬於“一時沖動”的話,那麼後面的繼續發瘋就是演技派了。畢竟錢大君子已經明確地知道鎮江侯就是要把自己往死裡整,當初應天府那些流言蜚語怕也是他散佈出來的,而對抗要整死自己的人,裝瘋賣傻來讓自己看起來“沒有威脅”是標準對策,熟讀古書的錢大君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事實證明,他的命算是保住了,但很顯然,這和他如此賣力地裝瘋賣傻沒有哪怕一文錢的關系。
原因很簡單,鎮江侯勢力對這種“投敵賣國的反動文人”的標準處理方式是“勞動改造”,當然“勞動”這種“下等人的活計”是某些“五穀不分、四體不勤、三心二意、二目無神、一塌糊塗”的“君子”們所不能接受的,至於強制他們接受的辦法,自然是餓肚子唄。
真能把自己活活餓死的人並不多見,明末最有名的應該是那個不肯為李自成效力的了一道人王徵,不過王徵是個搞發明創造的科學家,對“勞動”的參與顯然比嘴炮君子們多的多,意志力就更不用說了,錢大君子在餓到第三天的時候就扛不住了,裝瘋賣傻一掃而光,被迫接受了“下等人的活計”。考慮到他“文化人”的身份,這“活計”也和文化有密切的關系——給活字排版!
活字是宋代的畢昇發明,比那個用活字印聖經的德國人古登堡早了數百年,但中國的活字在推廣過程中有一個問題——歐洲大部分文字只有二十多個字母,而中國常用文字的數量,有數千之多。這導致了中文用活字印刷更具備技巧性——各種活字按照聲韻或偏旁部首分門別類,還有各種各樣的“標點符號”。
錢大君子看著各種“標點符號”一小半是稀奇,另一大半則是心痛,要知道“句讀”也是私塾先生教育的重要內容之一,這毛賊居然把句讀給預先加上了,這……成何體統?
更讓錢大君子覺得“成何體統”的事情還在後面……這些活字排版的內容是非常露骨地鼓吹武力至上,與東林黨一貫的“以文制武”是標準的格格不入,而更加讓他不安的是——印刷的數量……
在紙張、油墨、印刷都相當昂貴的時代,要印刷這麼多隻能說明能讀懂文字的人夠多,這在一個商業發達的城市裡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後問題來了,毛賊莫非想讓那一大票識字的人都認同他的思想?
錢大君子越想越不對勁兒,當初剛進揚州城的時候觀察到的一系列細節的記憶都翻騰上來——武器,到處是武器,不僅僅是那種“妖女的爪牙”(反正錢大君子是這麼理解的)手裡有家夥,各種各樣的昊天教成員手裡的刀劍、長矛、標槍等還真不少,雖然和正規的“軍兵”手裡的火銃加刺沒法比,但很顯然這些“民兵”也夠外來者喝一壺的。
錢大君子倒是明白了為啥商人在鎮江侯的地盤上做生意都這麼老實……到處都是武器,能不老實麼?另外他也猜到了為啥博洛打鎮江那麼步履維艱,就算大部分軍兵跟著毛賊出征去了,那些民兵守衛據點也不是蓋的。
所以……毛賊是想透過提升尚武精神來橫掃天下吧?不過他居然不怕老百姓造反麼?雖然從心裡很希望毛賊陰溝翻船,但錢大君子還是對這廝的腦迴路迷惑不解,不過最近排班的一個文章倒是回答了他的疑問——《全民習武,強民才能強軍》。
這毛賊,好大的口氣!說什麼古往今來許多統治者“又懶又壞”,天天想著如何弱化百姓以求長治久安,但事實就是老百姓就算手裡沒有兵器,活不下去快餓死了拿個木棍都能造反,倒是因為禁武禁兵器,導致百姓在真正的敵軍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洋洋灑灑數百字,全部都是慫恿百姓習武,好給毛賊當炮灰的歪理邪說!錢大君子越排越氣,要不是因為又怕死又怕餓,他早就把這一堆活字全部砸爛了。
腹誹有心,反抗無膽的錢大君子,運用淵博的知識把毛賊和歷史上一些倒行逆施的短命軍閥相提並論後,在精神上大大地勝利了一把後,開始考慮怎麼忽悠周圍的人給毛賊下絆子的事情了。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錢大君子運用各種辦法旁敲側擊,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非常絕望的——周圍那群人對他的態度是:“罪惡深重,沒殺就是給面子了,瞎啥?”
“嗚呼哀哉!世道居然淪落到了如此境地!”欲哭無淚的錢大君子現在有點相信應天府雞鳴寺那邊的和尚說的怪話,什麼“妖女是魔王波甸身邊的妖蓮轉世,毛賊是天殺星下界,就是要禍害人間的”,他幾乎不敢想象毛賊和妖女到底要幹什麼,他更不敢去細想他們已經做成了什麼,反正如果鎮江侯贏了,什麼“眾正盈朝”、什麼“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是徹底沒戲了……結果還沒過半個月,錢大君子就非常意外地在要排版的字上發現了這句話,最讓他無法忍受的是,這話……居然是那個背叛他的賤婢說的。
《優秀語文教師楊愛: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這文章看的錢謙益從生理到心理上都氣不打一處來——一個賣藝又賣身的賤婢,一個他手中的玩物,居然搖身一變就成了什麼“優秀教師”了,她也配?這世道真是混淆黑白,還真不如死在應天府算了!
正當錢大君子幾欲尋死卻終究沒有死的覺悟的時候,楊愛她現在試圖忘記“柳如是”的一切了)卻過著她記事以來最坦然的生活,原因無他,因為她終於可以不再強裝歡笑去迎合玩弄她的人,而是真正的自食其力了。
不要以為古代的女子就沒有尊嚴,只不過這種尊嚴一度被生活的困苦所壓制,“體面的生活”、“名分”是那些賣藝又賣身的名妓們最珍重的東西,只是最終能夠得到這兩者的,怕是萬中無一。
舊時間線上的柳如是,錢謙益前腳剛死,後腳就遭到了錢家人的打壓和驅趕,最終覺得無法忍受的她,選擇了自盡,而新時間線上的楊愛,在教書育人的過程中真正找到了她存在的價值。鎮江侯這邊的教材遠比她想象的簡單明快,徹底摒棄掉那堆無病呻吟的詩詞更讓她與過去的夢魘徹底斷絕的即視感,而且語文教育本身還包含著思想教育,已經看清楚“東林君子”真面目的她,正以近乎狂熱的激情投入到教育事業中去,而從那些作為她學生的,平均年齡在八到十一歲的孩子們身上,楊愛分明看到了希望,沒錯,在這黑暗混沌的時代裡,最缺少的就是希望。
盡管試圖忘記,楊愛卻依然時常回憶起她的十歲,是啊,賣身,學藝,聽起來挺普通的四個字裡飽含著多少的心酸和淚水,在看似華麗的衣裙之下,隱藏著多少淤青和傷痕……但現在不同了,楊愛相信,她十成十地相信這些悲劇不會在她面前的這些孩子面前發生,他們在這裡……真的很安全。
子苓成了楊愛最貼心的朋友之一,這種貼心一開始或許有監視的意味,但隨後就成了真正意義上好友。比較八卦的子苓經常帶來一些嚼舌根的話題,和楊愛一起談談也是真有意思,而楊愛一直關注且向子苓詢問的是有關聖姑的訊息,畢竟她是太想見這傳說中的奇女子一面了。
“聖姑可是大忙人,現在和鎮江侯一起出徵呢,”子苓說著翻開一張地圖,上面畫著各種顏色的標記,“愛姐你看,最近的訊息是大軍攻破了蘇州府,叛將田雄南逃,然後大軍又攻破了松江府和華亭縣城,殺敵數萬……”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看著子苓手中的地圖,楊愛不由得吟誦起辛棄疾的名作,在這一刻,她的靈魂彷彿離開了這座已經面目全非的舊日煙花之城,來到了殺氣騰騰、鮮血淋漓的戰場之上……然而這種雄渾和壯麗只是一瞬間的事情,下一刻,它們一併破碎,化為虛無的纖塵。
“好好過日子就行了,不要想那麼多……”子苓絮絮叨叨地又說了一通話,然後冷不丁抽出一道青鋒橫陳於楊愛面前:“要不愛姐以後跟著我學刺劍術吧,既能防身又能鍛煉身體。”
“我……”
“你當然可以的,‘醉裡挑燈看劍’可不是白說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