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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襲擊看起來是很“簡單”的事情,一個足夠瘋狂的人,揮舞著刀片子砍向無辜路人,或者抱著一大桶炸藥到人堆裡玩自爆……這似乎是無腦狂獸人都能完成的事情,但很多人忽略了一點——如何讓人變得如此瘋狂?
單純的金錢收買顯然是不夠的,畢竟就算是亡命之徒也知道“得了錢也要有命去花”的道理,但有一種人可以打破這樣的藩籬,那就是——複仇者。
鎮江伯勢力對“叛國者”抄家滅門的行動當然是讓治下大部分人都分到了一杯羹,都得了利益,但僥幸未死,逃出去的餘孽總是存在的。汪蔓蘿當年能在洛英的組織你搞出那麼大的動靜,而其他的餘孽當然也搞的起,更何況他們有著更多的“資助”。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毛雄輝、洛英的勢力已今非昔比,軍兵、民兵,還有數量更多的昊天教教徒,已經把治下之地變成了一張疏而不漏的大網,那些“潛伏者”不發動還好,一旦發動,就等於暴露,而暴露就等於死亡。
“殺!殺奸賊!殺投靠韃子的奸賊!”
這句話在整個弘光二年二月下旬和三月上旬裡,被喊了數十萬遍,而在這個過程中被抓捕、殺掉的人,則有了詳細的統計。數字從數十上升到破百,後來破千……洛英相信這裡面肯定有一些人只是從犯,甚至根本就是無辜的,但沒有先進的測謊儀或者什麼玄幻化的吐真劑之前,是根本無法辨別的,只能一路殺過去,那些倒黴的誤殺者……死了就是死了。
伴隨著最終共計二千一百五十八顆人頭落地,鎮江伯治下地區的“恐怖襲擊”事件迅速消於無形。畢竟殺戮或許不能解決仇恨本身,但至少能夠解決仇恨的載體,當企圖襲擊的人連肉體都不存在的時候,這些人難道靠什麼來襲擊?鬼魂麼?
和根據地“大治”相對應的,敵佔區層出不窮的“法會”、“驅魔”、“進軍”行動,甚至還有東林黨特徵非常明顯的“破靴陣”都層出不窮一副晚明時期文人勢力失控的無賴狀,可惜這幫人還是怕死的,無論鬧的多麼兇,都只敢在自己的地盤鬧,三府十縣城池上掛的人頭提醒他們不要“過界”。
於是乎南直隸成了敵對卻又相似的“兩個世界”——鎮江伯治下的地區人頭掛在城牆上,城內城外熱火朝天地搞建設工事、練兵,鎮江伯勢力範圍之外的地區,掛起來的人頭數量也不少,城內城外的也是在修牆、練兵。這彷彿兩股洶湧的洪水正積蓄力量,要迎頭撞擊在一起,卻被一道無形的堤壩隔開了,而這道堤壩徹底崩潰的時刻,在三月中旬。
原因無他,醞釀了整整一個冬天的大規模攻勢,在山東、南直隸全面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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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治三年三月十三,大運河畔,德州縣外圍。
“……毛賊、莊逆興風作浪,依靠的無非是加裝了銃炮的戰船,沿著水路進攻,然則逆賊能用戰船,我大清亦能用戰船!更何況逆賊只有一隅之地,我大清卻富有天下,逆賊又怎能是我大清的對手?……”
說話的是恭順王孔有德,話說他當年就是在山東登州發動兵變,奪船從水路跑掉投靠後金的,而且當初駐守登州的恰恰是孫元化訓練的火器部隊,因此孔有德在戰船、火器等方面有所偏重是可以想象的。再加上後金第一批鑄炮匠就是孔有德從山東帶來,清廷自然也十分注重他的“火器戰力”,因此孔有德的戰船部隊就算不是四個漢奸王爺中規模最大的,卻也是火力最強橫的,反正為了打通被逆賊控制的大運河水路,多爾袞已經豁出去了,這麼多真金白銀都化作黑洞洞的銃炮安裝在漕船改造成的戰船上,確實有耀武揚威之氣。
而聽孔有德說話的人是肅親王豪格,此人雖然在表面上對孔有德的戰船贊許有加,心中卻不是個滋味——畢竟他和莊子固打了半年多的拉鋸戰,雖然收複了北直隸全境,卻始終無法深入山東,而若是孔有德輕易的就把莊逆控制的地盤打了下來,那麼豈不是顯得自己更無能?更廢物?
和多爾袞政治鬥爭失敗,以至於淪落到如此境地的苦澀記憶一下子翻湧上來,一想到這些,豪格不由得心中一陣陣寒意,他有充分的理由懷疑多爾袞召集吳、孔、尚、耿四王討賊,就是為了奪取功勞,把他徹底地邊緣化。單純的失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的旗人都認為他“無能”、“廢物”、“不值得效忠”,到時候那可是真的“永無出頭之日”了。
所以就豪格自身的立場來看,他雖然希望此戰能贏,卻不希望贏的太容易,當然他其實是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是出於私心的,所以他給自己的想法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吳、孔、尚、耿四人陰險狡詐、野心勃勃,早晚對我大清圖謀不軌,藉著此戰消耗掉他們的兵力也是好事……
在聽完了孔有德的彙(吹)報(噓)之後,豪格問起了派出去探聽訊息的奴才:“莊逆駐守德州縣的究竟是什麼人?”
“啟稟主子,莊逆派來的應該是從兗州招安的土賊中的宮文彩、宋二煙兩部!”
“兗州土賊……”豪格沉吟道,他可不是看輕這群人,恰恰相反,被招安的賊兵往往比正規的明軍更拼命、更能打。而既然如此,在某種意義上,豪格藉助莊逆消耗孔有德兵力的圖謀,還真有可能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