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雄輝重重點了點頭。
————分割線————
我做了什麼?我究竟做了什麼?
和當初擊殺多鐸和與大批敵人對峙時的病態興奮不同，洛英在這一切塵埃落定後表現為逃避，想忘掉這一切。但經過毛雄輝的提醒，洛英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新宗教的種子已經埋下，就算她什麼都不管，一樣會破土發芽。
神跡！雖然在清軍眼裡她的技能是妖術，但在那些被救出來的揚州百姓眼裡，她做的那些就是神跡！更何況她用來嚇唬番僧、侍僧和巴喇牙護兵的那些口胡，被救的那七十二個百姓也同樣聽的清清楚楚。再加上之前在揚州城行醫的故事，結合起來的話……也就不奇怪為什麼她現在的“仙姑”屬性大於“郡君”了。
洛英當然可以告訴百姓們那些是忽悠，都是欺騙清軍用的，但是這麼搞一是老百姓未必相信，二是就算相信了也不太可能把“仙姑擊殺豫王”認為是什麼他們目前還聽不懂的“科技手段”，只會以為是“奇人異術”。到時候敵對勢力強化“朱倫瓔是妖孽”的宣傳，會對洛英、毛雄輝非常不利。洛英又想過不承認也不否認，完全放任自流的“解決辦法”，但很不幸，這條路也行不通。
這世界上從來不缺少沒事找事的人，更不缺少渾水摸魚的人。朱倫瓔的名望、神跡已經傳開，到時候藉著她的名號坑蒙拐騙的人絕對不在少數，這時候身為當事人的洛英是管呢，還是不管呢?
若是不管，就等於放任江湖騙子敗壞她的名聲，變相地幫助敵對勢力，如果管的話……那為何不一開始就把整件事情抓在手心裡?
“自己撒的謊，含著淚也要繼續撒下去啊。”洛英用低的自己都聽不清的聲音哀嘆道。然後她想起了在淄川軍地盤上迅速擴充套件勢力的“天爺教”，猛地打了一連串的冷戰，然後她再次嘆息——“與其把信仰交給別人，不如牢牢地握在手中。”
“天爺教”本質是中國化程度非常高的天主教，這種程度是高到足以讓羅馬教皇大呼“異端”要派兵討伐的(至於十七世紀的教皇還能調動多少軍隊就是另一回事了)，但無論怎麼中國化，其中的天主教成分……依然有些不太令人放心。
在舊時間線明清歷史上，徐光啟、利瑪竇等人也搞過天主教中國化的嘗試，甚至出現了天王送子圖版本的耶和華、瑪利亞、耶穌三人(神)畫像，但後來引起羅馬教皇大發雷霆甚至一度和中國的天主教會斷絕關系的並不是這些畫像，而是一項在中國人看來非常普通、理所當然的事情——祭祖。
在傳統的中國人看來，祖先在死後得到的後代的祭祀、供養的非常容易理解的事情，但在天主教的世界觀裡，人死後要麼上天堂要麼下地獄，無論哪一種情況都無法得到後代的祭祀供養，雖然後來增加了“煉獄”的設定，但這種基本等價於有期徒刑、刑滿釋放的地方顯然不能讓人滿意。直到二十一世紀，是否可以祭祖，沒被傳播過福音的祖先的靈魂去了哪裡依然是一個相對敏感且爭論不休的話題，而洛英現在想的是把這個問題幹淨、徹底地解決！
即使“天爺教”名義上是天主教在東方的分支，但搞成這個樣子和天主教本部懟起來那是分分鐘的事兒，不過既然如此，那麼為何不一不做二不休，幹脆進一步把“天爺教”徹底的變成獨立的宗教，和天主教徹底撇清關系?
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選擇，而且十分有實際意義——宗教力量直到二十一世紀都堪稱精神原子彈，這麼強大的力量自然要牢牢地被自己掌握。更何況這裡面還有一個話語權爭奪的問題……
例如“上帝”這個名詞，讓你想到的是什麼?耶穌他爹，白鬍子老頭是吧?但是實際上“昊天上帝”這個詞語在先秦時期就在中國出現，指的就是天道的化身，或者可以說是宇宙自然規律的人格化。後來利瑪竇、徐光啟在翻譯《聖經》的時候，覺得這個“昊天上帝”和耶和華在定義上類似，從此才有了“上帝的名字是耶和華”的說法，到毛雄輝、洛英現在所屬的時間點，其實也才幾十年而已。
洛英無法確定、也無法否認昊天上帝和耶和華是否是同一個神仙，不過料想起來這麼牛逼的存在應該不至於在意人類對祂的稱呼。天爺教在獨立發展的過程中應該極力強化“昊天上帝”這個概念，以及祂的俗稱“老天爺”，至於耶和華這個稱謂，要盡可能地淡化。
然而這都是表面上的文章，一個新宗教存在的真正價值是建立並維系一個新的社會秩序。這個社會秩序在十七世紀大變革時期是非常重要的，因此每一條教義、每一句經文都要仔細推敲。洛英希望這一套宗教能一直用到大宇航時代，到時候能發展出外星人教徒就更帶感了。
大宇航時代嘛……洛英忽然有了一個非常瘋狂的想法——把天爺教發展成最科學、甚至可以說最科幻的宗教如何?
————分割線————
正當仙姑、或者說以後的大教主洛英為天爺教的經文怎麼編寫而頭疼的時候，得勝而歸的莊子固終於覲見了滿腦子陰謀論的史可法。禮節過後，史可法和莊子固談起今晚的戰事，結果莊子固的重點在勝利，史可法的重點在妖異。
隨著交談的進行，莊子固的臉色越來越不好，雖然史可法是朝廷重臣，對他又有知遇之恩，但是說得也太離譜了吧！朱倫瓔會仙術擊斃多鐸難道不是好事麼?為何偏偏說她和白蓮教、聞香教的妖人有關?
史可法卻覺得自己明察秋毫，你想啊，朱倫瓔在開封城破時被世外高人所救是肯定的，但青陽子這名號他聞所未聞，所以不可能是了一子那樣正經八本的修道之人。因此青陽子是邪教反賊頭目的化名可能性很大，至於說聞香教，那是因為這夥妖人上次作亂的時間比較晚近，至於白蓮教……朱倫瓔的青蓮華旗有些問題……
莊子固聽的頭大如鬥，心想我還喜歡拿青色的蓮花葉子包飯，喜歡吃白色的蓮子呢……莫非本將也與白蓮教妖人有染?真是笑話！當然心裡有怨氣，表面上還得恭恭敬敬的。當聽到史可法一連串有關幾年、甚至幾十年後的威脅的時候，莊子固心裡咆哮著——
幾十年後的威脅?您老人家還是先看看明天的路怎麼走再說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