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日本人和兩個西班牙人用非常中國化的語言開始爭論武士道和騎士道那個更強大,隨後話題轉移到武士和騎士哪個更牛逼上,骨川三夫雙拳難敵四手,再加上平心而論日本武士確實比較弱雞,於是迅速敗下陣來,但兩個勝利者又為一個騎士能打多少個武士這個問題大戰起來,巴爾達薩雷說可以打三個,亞歷山德羅說能打五個,兩人互不相讓,於是就一直吵下去,連西班牙國罵都用上了……
這場沒頭沒尾的爭論戛然而止,因為傳來了唐虎的咆哮——“兩個紅毛人廢話真多,快給我上岸,現在正好是西南風,墨魚煙點火!”
唐虎所說的“墨魚煙”顯然不是墨魚燒出來的煙,而是淄川軍提供的用煤焦油處理過的成捆樹枝,這東西很易燃,燃燒後迅速形成大量沉重、濃厚的黑煙,遠遠看去,可不就像墨魚噴的黑色墨汁一樣?
現在,大片的黑煙已經形成,藉著西南風朝著綠營兵的營帳滾滾而去,由於有幾十艘烏篷船參與“墨魚戰術”,所以産生的黑色濃煙規模確實也極大,一時間從骨川三夫的視角望去,整個敵營似乎都被“吞噬”了。唐虎見第一步成功,立馬讓放火計程車兵們回到船上前往下一個目標——畢竟黑煙只是掩護,真正殺敵的還是別的東西。
“畜生!禽獸!不帶這麼打仗的!不這麼打仗行不行?”
這應該是被“墨魚戰術”陰了的李成棟手下最普遍的心聲,當然還有迷信思想比較嚴重的想的是“妖氣大起,敵方法力無邊,真惹不起,還是開小差比較好”。不過無論如何,他們的第一感受都是啥都看不見了,本來後半夜就黑,再加上黑煙滾滾,完全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搞不清楚敵人在哪邊,根本弄不明白敵人有多少,完全是睜眼瞎,和著了墨魚道兒的可憐海魚差不多。
更何況……墨魚可是兇猛的食肉動物,殺起其他海洋生物絕不手軟!
“殺啊!”
“十萬大軍在此!還不快快投降!”
這就是綠營兵連成一大片的營地,從另一個方向遭襲的時候聽到的話。非常荒謬、非常誇張、用腳趾頭稍微算一下就能知道絕不可能的虛張聲勢……但問題在於,剛剛從睡夢中驚醒,被濃厚的黑煙燻的五迷三道,又對昨晚來襲的兩支強軍戰力有深刻印象的綠營兵,那真是感性壓倒了理性,連用腳趾頭分析一下都做不到。當第一個綠營兵喊出“賊人太多,實在打不過,逃命要緊”之後,很快就有第二個,第三個,乃至第一百個,第一千個這樣的兵卒出現,當驚慌失措的兵卒達到一定數量,就算各級軍官不慌不亂,拼死砍殺想逃的兵卒也沒用,如同狂奔的斑馬群能踩死獅子一般,這種情況下誰不逃誰就先死!
營嘯,將領最恐懼的、噩夢一般的營嘯終於在李成棟手下的綠營兵中爆發了,數以千計的潰兵在奔逃,成千上萬的嗓音發出恐懼的尖叫,而實際上此時來襲的博興軍海盜不過五百多人,直接殺死的綠營兵也不過兩百人而已……
“見好就收吧,”已經是博興軍遊擊的唐虎朝著天空發射了一發報喜的紅色煙花訊號彈,然後——“撤!”
————分割線————
六月十二卯時,當“墨魚戰術”剛剛結束,李成棟的綠營兵還在混亂之中的時候,被安置在青陽醫館的乙邦才緩緩地睜開了眼睛。隨後……這位在舊時間線上力戰到死的英雄,花了很長時間才確定自己是在陰間還是在陽間。
疼,到處都疼,渾身上下都疼,但乙邦才並不因此而沮喪,相反,疼告訴他,他至少還活著!
他的雙手和雙腳都被結結實實地捆在木柱上,但這似乎是某種治療的方式,而非禁錮或折磨。身上仔細包紮好的,泛著淡淡藥味兒的白紗布更證明瞭這一點,而且這地方和清軍的大帳似乎沒有一文錢關系。
乙邦才再次感到極度的迷惑,一度甚至認為昨晚的出擊和被俘都是一場夢,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劇了這種不真實感——居然門一開進來一個身材高挑、手腳麻利、表情嚴肅的姑娘,二話不說就檢視乙邦才的傷口、換藥,還給他號脈。
乙邦才的嘴巴和眼睛都張的很大,一副三觀盡毀懷疑人生的模樣,過了好一會兒,好不容易才擠出第一句話——
“男……男女授受不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