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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刀是好漢,槍彈是慫蛋。
這句老話起源自比十七世紀更為晚近的年代,但足以說明在機關槍發明之前,白刃戰在戰場上不可或缺的地位。何況這是十七世紀,白刃戰的比例顯然更高。
甲喇章京剛安,以及他手下的那些清兵,對自身的白刃戰能力有某種病態的迷信,這種迷信並非無根之木,而是有過硬的歷史支援的——畢竟明軍的主要野戰兵力早已被擊敗,而鄭成功的鐵人軍還要許多年才能登場。
正因為如此,剛安的如意算盤如下:既然難以阻止海寇炸毀城門,那就幹脆以退為進讓他們炸毀城門,當海寇以為攻入城內就是勝利的時候,等待他們的是密集的箭雨和淩厲的反沖鋒,諒那區區海寇,怎能是我大清八旗雄兵的對手?至於這些“雄兵”都是留守的二線部隊……在意細節的都是傻瓜笨蛋!
然而理想是豐滿的,現實卻是骨感的,盡管剛安不願意承認,但他必須面對兩個慘痛的事實——第一,箭雨攢射對披掛整齊的“精銳海寇”作用有限,第二,那些“雄兵”在白刃戰中居然不是“精銳海寇”的對手!
正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一寸短,一寸險,參與反沖鋒的披甲人中不是沒有用矛的,但那基本是單兵格鬥用的丈許、甚至不足一丈的矛,和用於列陣的丈八長矛比起來……那根本不是一個檔次。
攻擊距離的差異是致命的,這種致命直接體現在清軍和淄川軍“碰撞”在一起的那一剎那。電光火石之間,生死角逐之刻,淄川軍那些長的驚人的矛尖,深深地刺入清兵的身體,布面鐵甲的硬度造成了阻遏,但遠遠不夠,尖銳的矛頭洞穿了鎧甲、洞穿了棉衣、洞穿了皮肉,直至骨骼乃至髒腑。
下一秒,矛頭縮回,鮮血、碎肉和骨渣一齊噴了出來。
那些握住丈八長矛的的手,大部分沉重而穩健,但也有少部分在微微顫抖,葛二五和葛八六毫無疑問屬於後一種,雖然淄川軍待遇好外加訓練強度大,但葛家莊招募的新兵參軍時間太短,要真正適應戰場還需要一個過程。
淬煉,這些新兵蛋子經歷的恰恰是淬煉,如果說沖殺而來的清兵是通紅的爐火,那麼震天的戰鼓和越來越密集的吶喊就是敲出火星的鍛錘。人畢竟是社會動物,非常容易受到周邊氣氛的影響,當周圍一大幫子人都在慷慨激昂地奮戰,不跟著一起殺戮簡直是不可能的。
相比與葛二五、葛八六等長矛手誇張的攻擊距離,劉三四等人的銃刺攻擊則是近的多的良好補充。在敵兵不要命的沖上來,已經來不及打一發鉛彈或鐵砂的時候,將銃刺尾巴安裝在銃管裡當短矛使用是訓練過太多次的內容,而超重型火銃+銃刺相比於真正的短矛有一個巨大的不同——它重的多!
更大的重量意味著勢大力沉,每一擊都非常致命,但同時也意味著一擊失手再次出招會相對緩慢,火銃手的近戰是很需要準確度的,而劉三四認為自己的準頭過硬!
劉三四此戰已經成功戳斃了兩個清兵,其中一個是用盾牌格擋開長矛戳刺想近身大殺特殺的,被銃刺戳入胸口,立僕,另一個仗著身體比較靈活,試圖從下三路攻擊玩老鼠戰,結果剛抬頭就被銃刺戳中面門,卒。現在銃刺上滿是淋漓之血,可戳斃第三個清兵卻是難上加難——不是對手變聰明瞭或者武功提高了,而是對手明顯變慫了,清兵也是人,死傷多了也會畏懼,眼瞅著陣型不好破,正面強上根本就是開洞開花二選一,哪怕身後的主子開價再高,威逼再狠,也沒有毫無意義地上去送死的道理。
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正面對拼在氣勢上壓倒了對手,基本上就奠定了勝局。負責淄川軍陣型“矛尖”部分的熊把總現在心情非常舒暢,對戰前強烈要求打頭陣的決定也非常滿意,熊二槓子心想,等打完這仗肯定能升任千總……
相對於為升官而憧憬的熊把總,清軍這邊打頭陣的牛錄章京劄克敦則是一臉死了媽的表情——廢物!飯桶!膿包!蠢貨!居然被一群來歷不明的海寇打的節節後退,我大清八旗雄兵的臉面何在?然而在暴怒之餘,他心中卻有更多的迷惑和驚懼……因為那些“精銳海寇”實在太像一支正規軍了。
相比於牛錄章京劄克敦,金州城的boss——甲喇章京剛安看到的戰場更為廣闊,卻也驚懼更重、絕望更深——本以為這群海寇到底烏合之眾,僅僅是憑借火器犀利囂張一時,一旦真刀真槍地和八旗健兒(盡管水分很大)對攻起來就會原形畢露……清軍多年來不虛白刃戰的事實禁錮了他的思路,剛安考慮過海寇比較能打清軍損失較大的情況,卻沒有考慮過海寇長驅直入根本無法阻擋的危局!到現在為止,那些“精銳海寇”已經深入金州城內至少六十步以上,後續入城的人數以百計。更不用說還有大量的普通海寇尾隨而來,喊殺聲一浪高過一浪。
“沖啊!殺啊!”(最通用的喊話)
“doden!殺唧唧!席八拉馬!”(被收編的紅毛人、倭寇和朝鮮人的喊話)
“陳老大說啦,裡面的東西都是俺們的!”(博興軍常見喊話)
“你們這是自尋死路!”(淄川軍特色喊話)
肉搏!清軍面對的是正兒八經、如假包換的肉搏!不僅火銃手插上銃刺肉搏,連那些扔完一輪震天雷的奇葩刀牌手,也耿直地加入了肉搏的行列,更不用說其他海寇林林總總、密密麻麻……幾乎什麼都有的兵刃!以肉搏強悍自居的清兵,竟然被這些殺紅了眼的海寇砍的血流成河,正面戰場上至少有三個牛錄已經全面崩潰,其中最慘的劄克敦先是肚腹上被一個瘋娘們結結實實地捅了一銃刺,然後腦殼被一個大塊頭用鐵瓜錘砸了個萬朵桃花開……
氣勢洶洶的海寇,正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尖刀,又彷彿猛獸猙獰的利齒,狠狠地撕咬著金州清軍的血肉。而清軍的反應顯然比砧板上的肉更加劇烈——血勇早已蛻變為驚慌,自信也早已裂解為恐懼,往常清軍精銳強襲明軍弱旅引起的災難性潰敗,現在出現在清軍身上,不光是普通的披甲人,連巴喇牙護兵和牛錄章京們都普遍陷入必敗的絕望中,至於那些無甲的炮灰,現在逃竄的速度一個個向神行太保戴宗看齊——
……打不過了……快撤……快撤!……
事情就是這麼諷刺,在嘲笑富祿無能之後的不足兩個時辰,剛安也品嘗到“根本擋不住”是啥滋味,眼瞅著自以為是的“誘敵深入”成了真正意義上的“自尋死路”,剛安除了棄城而逃外似乎也沒有了其他選擇……當然為了順利撤離,一些必要的工作是不能忘的——
“來人!放火!燒倉庫!給我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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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濃煙和烈焰從金州城官倉騰起,正在勝利大進軍的海盜聯軍立刻有一大半狂罵剛安的十八代祖宗。當海盜是為了啥,不僅是銀子、糧食(當然還有娘們兒)嘛,剛安這狗娘養的點火燒倉,銀子和銅錢燒化了倒是還能回收利用,可糧食燒成炭灰了誰還能吃?
於是海盜聯軍只得分出相當一部分人去滅火,這種行為直接給了剛安收攏殘兵從東門成建制逃走的機會——盡管這種“成建制”僅僅包括金州清軍的核心集團,至於大量的阿哈尼堪、被抓來的漁民壯丁,他們的死活與清兵何幹?
由於金州遠比旅順更大、更複雜、人口更多,就算在剛安棄城而逃後,海盜聯軍控制全城還用了至少半個時辰,而瓜分戰利品則花費了兩倍於此的時間。刨除那被燒掉了近三分之一的糧食、以及剛安帶走的細軟,其餘的收獲保守估計也在旅順城的八倍以上,如果說金州中左所之戰是飯前小菜,那麼金州之戰確實是豐盛的正餐。
除卻糧食、銀兩、銅錢、衣甲、牲畜等物資繳獲,還有大量的人員作為戰利品——純粹意義上是戰俘有二百多,而阿哈尼堪、漁民壯丁,加在一起的人數加在一起竟然超過了二千人,這些人如何處理,倒是一個需要思考的問題。
二百多個被俘的披甲人及其他包衣,除了少數死硬派外,現在一個個都成了拔去牙爪的馴服猛獸。但無論他們如何磕頭求饒和表示願意效忠,毛雄輝仍不打算放過他們,連收編作為一線炮灰戰力都不可能,這不僅僅是因為這幫家夥手上哪個不是血債累累,更因為清帝國目前勢力蒸蒸日上,又近在咫尺,這幫為保命暫時投降的家夥在戰場上反水的機率太高,他可冒不起這個風險……
毛雄輝對船主們說了自己的想法,本以為會有異議但結果卻是非常統一,不過船主們不收降兵的理由更加務實——這群披甲人普遍水性極差,並不適合海上作戰,而其他的包衣幹苦力做農活的話,又不如阿哈尼堪,所以要他們作甚?!最後作為這次行動組織者的陳德拍板:還是按照老樣子——一人一刀!
剛剛從戰場平靜下來的金州城內又變成了刑場,而且行刑者和死囚的人數比例高達九比一。毛雄輝曾經以為這些被壓迫出斯德哥爾摩症的底層或許缺乏反擊的勇氣,但事實證明他們之前只是缺乏逆襲的機會和實力!一人一刀?那只是最“溫柔”的方式……對剛安的狗腿子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們,自然有更多、更猛的複仇方法,而昔日踩在他們頭上那些落水狗無論怎麼求饒或咒罵,他們心中都毫無波動,甚至還有點想笑……而當行刑終於結束,暴烈的血腥和肅殺的仇恨在夜風吹拂之下依然久久不散,至於那些新死者,早已成了一攤攤不可名狀的骨渣肉泥。
第一次“海路襲清”到此完美落幕,下面就是回程的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