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在正面擊垮一座城池的過程中,淄川軍大放異彩,那麼在徹底把這座城洗一遍的問題上,博興軍及其餘海盜勢力顯然更有發言權。
混亂、缺乏秩序、基本就是平a過去的豬突沖鋒,由於人數碾壓外加士氣碾壓倒是顯得非常管用。幾個尚有反抗之意的披甲人在洶湧人潮的沖擊下直接“融化”掉了,而更多的披甲人則遠沒有那麼“英勇”,跪地求饒、抱頭鼠竄是他們最常見的表現。
至於那些處於最底層,大部分根本就是被奴役的遼東漢民的阿哈尼堪(這個滿語詞本來的意思就是“漢人奴隸”),開始的反應一半是木然,另一半則是鬆了口氣。這些可憐人已經被奴役的太久、壓榨的太狠,早就産生了活一天算一天,給誰當奴隸不是當奴隸的心理,而攻城戰提早結束至少有一點好——他們不用再被逼著去堵牆了。
然而小龍王塘漁民們的到來,卻硬生生把阿哈尼堪們的遭遇變成了一場認親大會——這些奴隸中本來就有不少和逃亡難民來自同樣的村子,只不過當初披甲人在旗屯看的緊,漁民們又害怕清兵,長期以來無法聯絡而已。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再說起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各種嚎啕大哭就止不住了。情緒的閘門一旦開啟就難以關閉,而“海泥鰍”非常熟練地幫助幫他們把哀傷轉化為仇恨。在以後的一個時辰內,“每人一刀”迅速成為金州中左所最流行的娛樂活動。
本來就不大的旅順城被地攤式搜尋,由於有(前)阿哈尼堪的幫助,各種隱蔽之處並沒有漏網。糧食、酒水、牲畜、皮貨、衣甲、兵刃、銅錢、銀兩、女眷……這些都是海盜聯軍喜聞樂見的戰利品,然而這戰利品中卻少了關鍵一樣——牛錄章京富祿本人。
“這廝打仗的本事稀鬆平常,跑起來倒是真快,”陳德評判道,“不過能在城破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溜走,也算是個人物了,我陳某人以為,他八成是逃往金州。”
毛雄輝點頭:“陳兄所言極是,對於已成喪家之犬的富祿,我軍倒也不用特意追擊。反正數日之後就是金州之戰,到時候正好把富祿連同金州的韃子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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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饒恕……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當金州中左所的巨影從視線中消失,富祿心中的憤怒終於壓倒了恐懼。作為一個剛剛輸幹賭本的新敗者,他非常聰明地,或者至少自認為非常聰明地把失敗歸咎於兵力不足上——俗話說“女真不可滿萬,滿萬則天下無敵”,可他手頭能打的披甲人才三十來個,平均每人要對付四十個以上的海寇,因此贏了是神跡,輸了屬於正常現象!
在成功為自己的失敗開脫之後,富祿非常鬱悶地意識到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的事實,軍隊、地盤、財資、甚至又爾漢(老婆)都沒了,他現在擁有的只剩下胯下的這匹灰馬。以自己的力量去討回一切顯然是不可能的,富祿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拉金州下水!
但願海寇在旅順多駐紮幾日,但願他們別那麼快走!富祿心想如果金州來的援軍能擊潰海寇當然好,就算擊潰不了,多幾個難兄難弟,也顯得他自己不那麼無能了。
富祿抽了幾下馬鞭,灰馬在泛起寒霜的道路上加快了速度,在富祿一邊向著金州狂奔一邊琢磨如何讓援軍盡快趕到旅順的說辭的同時,駐防金州的甲喇章京剛安早已為出兵還是固守下定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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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批海寇在黃石咀登陸,旅順危在旦夕……是救還是不救?這其實並不是一個問題。
如果說清軍的牛錄章京相當於明軍介於把總到千總之間的職位,那麼甲喇章京則相當於遊擊到參將之間的職位。這樣級別的軍官,下屬數千人是正常現象,但要說起這數千人的“水分”,那裡面的花樣可就多了。
相比於“小地方”旅順,金州可是清帝國在遼東半島南部的重鎮,剛安統率的甲喇下屬九個牛錄,滿打滿算能有兩千八百多人,這麼多人在紙面上當然是一股強大的力量,可惜這種強大也只存在於紙面之上。
老弱婦孺太多,青壯男人太少!
青壯男人中,阿哈尼堪太多,包衣太少!
包衣中伺候人的太多,能打的戰兵太少!
能打的戰兵中,普通披甲人太多,巴喇牙護兵太少!
剛安深知這四個“太多太少”,因此對自己手下這波人的野戰能力沒啥底氣,相比之下,依靠城池固守則是比較靠譜的應對方案,他對金州的防禦能力有信心,非常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