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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海盜、海商還是海軍,他們的生涯都是由短暫的興奮和漫長的難熬組成的。
陳德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出海,現在想來,那是被作為貨物運出海去。毛大帥死後,從遼西空降過來的黃龍總兵貪戾無能,根本沒法維持東江鎮幾十萬軍民的生計,對於那些養不起又不願被餓死的“多餘的人”,黃龍總兵的辦法是偷偷地賣掉……他大哥陳道一登船就發現勢頭有點不對,而當時比毛雄輝還年輕的陳德和更年輕的陳經卻茫然無知,他們只是被告知“去一個好地方”,陳德認為那可真是好地方,要不然去的人咋那麼多,船上咋那麼擠呢?
空虛、饑餓、擁擠、鬱悶、不知所措……這段時間在陳德記憶中長的可怕,直到大哥陳道把一把鋒利的短刀悄悄地塞進陳德手裡。
“殺狗賊!”
“俺們都是從韃子刀下逃出來的,這狗賊居然想把俺們再賣給韃子!”
“反他娘了!”
“殺!殺!殺!”
此戰是陳德海盜生涯中的第一滴血,那時還懵懂的他第一次明白,前一刻還滿臉堆笑的“官員”“商人”,會在下一刻毫不猶豫地掏出雪亮的腰刀捅進你的胸膛;他同樣也第一次知道,平日裡安分、木訥、遲鈍、怯懦的人,在被逼到極點無路可逃的時候,爆發出來的力量有多麼駭人。
他們贏了!他們居然贏了!為此付出了近一半造反者性命的代價,而戰果是這艘船上所有的人販子全滅,一個不剩!
最後一個死掉的人販子是黃龍總兵的親信,一個動不動就喊什麼“大膽刁民!無知賊匪!你們膽敢犯上作亂,就不知道王法嗎?”的家夥。他的下場陳德記得很清楚——被打斷腿腳、扒光所有禦寒的衣物,死狗一般地撲倒在甲板上,哆哆嗦嗦地乞求“好漢饒命”。陳道一腳踏在這廝的脊樑骨上,舉刀高呼:“好漢?我們當然是好漢!替天行道的好漢!弟兄們,來來來!告訴他什麼是王法,一人砍一刀!”
許久之後,一具血肉稀爛、不成人形的屍體被扔進海裡,然而同樣被扔進海裡的還有其他幾十具屍體,有死於刀傷的,有死於凍餓的……陳德記得,其中一個是他認識的叫“四妮子”的閨女,小小的身體幹瘦幹瘦,蠟黃的臉蛋凍的發青,然而她的嘴角上,竟有一絲解脫的微笑……
死者已矣。
此後的歲月是一片血腥的混沌,“替天行道”?那只是剛造反之人幼稚的幻想,在這每況愈下的世道裡,能活下去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一起殺官奪船的弟兄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自己,陳家三兄弟也只能說勉強在這片海域上立足。多年的奮戰終於有了回報,他們終於有了穩定的商路、據點以及人脈,當陳德以為時來運轉,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了時候,福建一戰直接毀掉了陳家一半以上的勢力……
離開皮島之後,航行穩定之時,“海泥鰍”在與毛雄輝一行人的交談中,主動透露出這一段歷史,當然,為了具體需要,一些細節上有所增減。毛雄輝聽後大為感慨,一口一個“義士!大東家和二東家都是敢作敢為的義士!”陳德不失時機地問到僱傭兵隊伍的歷史,毛雄輝說:“讓翠花來說吧,畢竟我只是個半路出家的。”
馬翠花提起虎口寨的歷史,共同的淵源讓陳家和十二人小隊有了更強的認同感。當說到虎口寨破,毛雄輝“法術”惑敵,馬大疤斷後,有人成功逃出的時候,陳德大為驚嘆,但細細想來可能是障眼法之類的“道術”既然如此,陳德倒是有了一個主意——
“毛先生,我陳某人有一件事要考考你,”“海泥鰍”指著海天相接處倭船露出的桅杆頂:“你覺得我們看得見倭寇,倭寇也看得見我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