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君容登基以來,除夕的宮宴一年更比一年熱鬧,也彰示著大乾一年更比一年強。
夜幕四合,月明星稀,整個京城處處張燈結綵,各式各樣的花燈掛滿了大街小巷,遠遠望去,就是一片紅海。
紅燈籠,紅窗紙,大姑娘小媳婦鬢邊戴著的紅絨花……入目所及盡是一片喜氣洋洋。
大街小巷上人們摩肩擦踵,笑語不斷,個個攤子前都站滿了人,有人圍坐一桌吃酒划拳,吃的汗流浹背,張口笑出一串熱氣,笑聲就在這氤氳中扶搖直上。
婦人領著孩子看花燈,看雜耍,孩子們拍手叫好目不轉睛。
遠處賣糖葫蘆的老婆婆笑吟吟道:“賣糖葫蘆嘞——冰糖葫蘆——”
另一邊緊隨其後響起了叫賣聲:“餛飩呦!皮薄餡大的餛飩!熱騰騰的餛飩!”
喧鬧聲從街頭傳到巷尾,再飄到宮門口,宮燈高懸,一輛輛馬車轎攆停下,大人夫人們帶著公子小姐依次入內,若是碰到了熟人便結伴而行,寒暄幾句。
宮宴依然定在了擷芳殿,群臣到的時候,蕭鈺和君容也來了。
說了幾句場面話後,君容就吩咐人開席,佳餚美酒,輕歌曼舞,好一派熱鬧景象。
蕭鈺坐在老位置吃了點菜喝了幾口酒,就聽著他們談天說地。
親王們輪番站起來給君容敬酒,君容都喝了,對他們道:“今晚守歲,太妃們也會跟著一起,到時候諸位就可與母親團圓了,一年到頭難得聚首,你們好好說說話。”
親王們頓時感激道:“多謝陛下!”
君容擺擺手,讓他們坐下,隨即視線落在末位上一言不發的永安侯身上,唇邊的笑意淡了些:“永安侯——”
席間忽然一靜,眾人皆向著永安侯的位置看去,永安侯心裡不太情願,他聽著這個封號就覺得膈應,當初要不是自己一時衝動,也不會連郡王都保不住,落得個削爵的下場,好在命是保住了。
想到這點,他又釋懷了,站起身來出列走到大殿中央,慢慢的跪了下去:“微臣拜見陛下。”
君容端坐案後,垂眸看著他:“幾年不見,瞧著消瘦了些。”
永安侯垂著頭,沉聲道:“微沉這些年一直閉門思過,每到深夜便覺百感交集,越發後悔,食不下咽。如今陛下寬容,放微臣出來,微臣感激不盡,日後定時常感念陛下恩德,以防來日再犯糊塗。”
這一番話說的倒也情真意切,蕭鈺瞄他一眼,再看向君容:“陛下,看來永安侯是真的悔過了,依臣之見,就解了他的禁足吧。”
君容神情莫測,半晌沒說話,永安侯心裡惶惶不安,跟不敢抬頭了。
他這些話不是陸英教的,是他自己想明白的,三年啊,天天被關在那小院子裡,還有什麼想不通的?
每每派人出去打聽訊息,聽到的不是對君容的讚賞,就是對蕭鈺的感慨,時間久了,連他都覺得這倆人很厲害,再看看自己家徒四壁,拿什麼和他們鬥?
鬥不過,就算了,人活一輩子就那麼幾年,爭個你死我活的,有什麼意思?
永安侯按捺不住,想抬頭的時候,君容終於出聲了,他如今正處於變聲期,聲音介於清亮與低沉之間,壓低聲音的時候,就顯得厚重許多,頗有威嚴:“永安侯,記住你今日說的話,朕念你有心悔改,加上太傅求情,就放你出來,解了你的禁足,望你時刻謹記自己的本分,不要做出追悔莫及的事。”
“是,微臣不敢。”
永安侯重重的叩首:“微臣謝主隆恩。”
君容抬了抬手:“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