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與胤禛之間的情誼，從來是不需要用自己的位份去作證的。
同理，即便給了她貴妃的位份，她與胤禛的相處方式也不會與從前相差半分。
畢竟是私下裡以夫妻相稱的二人，還在意這樣一個虛妄的位份嗎？
可是此時此刻的林琅，正也需要這樣的位份。
只有她得了這樣的位份，才有能力將皇后一擊正中要害，令她再無迴天的餘地。
四月二十八，中年大吉日。
皇后便邀合宮往棲鳳台一同賞戲聽曲。
因要提前佈置場地和點臺唱本，皇后比眾人早了兩個時辰去了棲鳳台。
這棲鳳台的主臺是一個二層的戲臺子，二層之上有八開十六闊的大屏風立著，武旦多有從樓下躍下，便是於此處往身後掉了麻繩固定。
皇后來時，卻料不掉林琅來得比她還早。
林琅禮數週全向皇后福了禮，皇后淡淡看了她一樣，揚手道：“貴妃平身吧。”
可林琅卻屈膝不起，沉聲道：“請皇后娘娘屏退左右，臣妾有話要與皇后娘娘私議。”
皇后‘哦’了一聲，一揚眉毛笑道：“熹貴妃是有如何見不得人的事兒要與本宮說，非得一大早來棲鳳台候著本宮，還要本宮屏退左右這般神秘？”
林琅略有為難道：“是臣妾有事相求皇后娘娘，這事兒難以啟齒，還望皇后娘娘屏退左右，給臣妾一點臉面吧。”
皇后抬眉看了春桑一眼，春桑會意，吆喝著眾人一併散了。
棲鳳台四面繞水，是個風景極其宜人的地兒。皇后緩步走到欄杆旁，倚著欄杆看著波光粼粼的御湖湖面，怡然深吸一口氣，道：“人都退下了，有事兒你便說吧。”
聽得身後‘撲通’一聲，嚇得皇后不輕。
她猛然回首，見林琅卻跪在了自己身後，於是驚異道：“熹貴妃，你這是作甚？”
林琅眼眸隱隱含淚道：“臣妾惶恐，還望皇后娘娘垂憐。”
皇后道：“你惶恐什麼？”說著冷笑一嗓子，居高臨下看著她：“你今兒成了貴妃，明兒恐怕就要成了皇貴妃。皇貴妃位同副後攝六宮事，本宮這皇后也得給你三分薄面去。說到底，該惶恐的人應是本宮吧。”
林琅身子輕微哆嗦了一下，深深拜倒下去叩首一記，道：“皇后娘娘如此說，可是要折煞臣妾了。臣妾可以不要這貴妃位，臣妾只求皇后娘娘能留臣妾一條命。”
皇后蛾眉輕蹙，陡然拔高了聲調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倒像本宮是那吃人的洪水猛獸！”
“皇后娘娘......臣妾知道，那日嬡虞為何會中毒身亡。只因她用下了臣妾宮中給弘曆備下的牛奶，才會死於非命。至於那牛奶為何會存了毒，皇后娘娘應是清楚明白的。臣妾亦明白，所以臣妾.......”
“大膽熹貴妃！你平白無故的構陷汙衊本宮，意欲何為？你可知你方才口中所說的那般話，已經足以讓本宮令人扒了你的貴妃服制，將你禁足永壽宮？”
“臣妾明白，皇后娘娘誤會了臣妾心意了。”林琅又是一拜，夾雜著哭腔道：“皇后娘娘，臣妾入宮這些年，日子過得旁人看得舒坦，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臣妾是真心愛慕皇上，可如今皇上年歲一日日大了，臣妾也不得不為自己打算。弘曆為皇上的長子，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皇子。臣妾也想熬到皇上駕崩的那一日，成了鳳儀天下的太后，成了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敢問這樣的私心，哪個女人又沒有呢？”
“只是臣妾雖然有這樣的私心，卻也知道，只有自己一人是成不了事的。如今臣妾眼看著五阿哥一日日便要趕上弘曆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臣妾實在是怕極了。”
“你怕什麼？”皇后冷笑道：“你與耿子青交好多年，即便是她的兒子成了皇帝，她也不會薄待你的。”
林琅道：“可是臣妾私心裡，還是想讓弘曆當上皇帝的。畢竟他從小養在臣妾身旁，雖然不是臣妾的親生子，但這些私心，臣妾是有的。所以臣妾願意與皇后娘娘投誠，願意和皇后娘娘您攜手並進，不知皇后娘娘可否給臣妾一個機會？”
“本宮給你一個機會？本宮要給你一個什麼機會？”皇后泠然道：“皇上立誰為儲君，那是皇上的心意，你都左右不得，何況是本宮？”
林琅壓低了聲音道：“可若是五阿哥暴斃了，那皇上便只有四阿哥一人可選。到時，皇后娘娘與臣妾便同是太后。且......且弘曆到底不是臣妾親生的，若是弘晝成了皇帝，他生母尚存，他會真心孝敬您嗎？”
皇后眸光一瞬微變，對林琅的態度也緩和了些：“所以你想對五阿哥下手？本宮不會幫你做這樣的事兒，本宮也不會惹了一身的騷。你要做便去做，不必與本宮說這些。”
“皇后娘娘若肯替臣妾隱瞞，那麼臣妾與皇后娘娘作保，這事兒過去後，臣妾會讓弘曆過繼到皇后娘娘膝下。如此，弘曆便有了嫡出長子的身份，日後繼承大統，也更名正言順些。”
林琅這一番話著實令婧敏有所觸動，若是弘曆過在了她膝下，那林琅這個沒名沒分的生母，對她來說便沒有了半分的威脅。
且是她自己提出要讓弘晝‘暴斃’，自己替她瞞下了，也便意味著自己手頭上拿著了林琅行兇的罪證，往後再想要挾她，豈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兒？
皇后道：“你這般說，本宮便要信你嗎？這事兒兇險，一旦事發本宮恐怕也會被牽連。本宮沒個保障，也不敢應下你這事兒呀？”
“皇后娘娘放心，毒害五阿哥的罪證可以拿在您手中，日後臣妾倘若有忤逆您的時候，您便可以將臣妾出首給皇上，如此臣妾便無路可退了。”
皇后默然須臾，粲然一笑，俯身下去向林琅搭了把手道：“起來吧，地上寒涼，可別一直跪著了。你要除去五阿哥，其實是簡單事兒。耿氏與你交好，她定不會懷疑到你頭上去。戲做足了，便有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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